给洞上大枣的十个回眸（组诗）
文/喀左梅子

1、枣花
文/喀左梅子

洞上枣花开得早
准许蜜蜂早来，允你几行诗
在清晨或者夕阳里
都朝向绿水青山

小米粒大小的花朵
能饮一眼泉
能醉一座山
能引一方蓝天来布一场雨

盘山而卧的万亩枣林
每开出一朵花，就有一只蜂来
每结出一枚青枣，就迎进一位贵客
请走过云鹭桥，向西南便是

若你迷了路，请跟着蜜蜂走
如果蜜蜂很忙，请听着山泉走
假如山泉拐弯了，请朝着炊烟走
袅袅烟霞，是大枣沟最美的标签


2、青枣

六月来看枣
它们还是青绿的枣豆豆
羞涩地躲在叶腋处
你若怜它，喜它，爱它
请等它，转眼它们就朝气蓬勃
诚如一群青涩的少女

有爬上屋顶的
有跑去山腰的
还有的，在沟沟坎坎上弄蝶戏风
与青苗一色，与山雀共舞
碰撞时，山谷回音
是一串串叮咚的泉水声

浓夏浓阴凉
可在树下午睡，让小枣入梦
听听它们的心事，能否
在秋后，着一树红妆
霜降前披上婚纱
风风光光地，嫁到沟外去


3、酸枣先红

圆溜溜，胖乎乎的酸枣
在绿肥时候，花一样红成经典
混迹在沟沟坎坎，纹绣在秋的额头
仅是一小棵的好颜色，就占尽风流

左手挎筐，右手一把镰刀
勾出一两枝，就摘满柳条筐
野蜂不好惹，巢周围的枣
让给它，吃了小枣儿好酿蜜

再向山泉要水喝
向酷热要一捧汗珠
向小酸枣，要秋天第一桶金
就正式打开了收秋的大门


4、大枣红了

与高粱一起
漫山遍野地红
晨曦被撞得一漾一漾的

光斑缠绕打枣的长杆儿
露珠儿来不及躲闪
就陪红枣一起，塞进贝齿
湛湛的，能嚼出琴声

柳条筐也装不下的甜
溢出山坡，把丰收的喜讯
写在云笺上，跳上秋风
爱枣人，抬头就知道，大枣红了


5、醉枣

轻轻地
用手一个一个摘下来
放进铺着毛巾垫的筐子里
禁止剐蹭，不要震荡

用自家酿制的高粱酒清洗
趁它醉你也醉时，用陶罐装起来
用毛边纸糊好，埋入谷仓
让谷粒儿的圆痕，印在封口处

涉过十指的每一枚期待
在每一次握手时打开
如一座小小桥，在一声脆响里
心与心，就连在一起


6、树熟儿

有种最好吃的枣叫树熟儿
等风把叶全部带离枝头
等天蓝透，一枚枣对应一颗星
枝头上的红，就软了，亮了
此刻需要仰视，惊呼

最具灵气的甜
只要风，再轻轻一摇，转个身
惊喜于最后的坠落
头上是，肩上是，心尖尖儿上也是
都陪暮秋，一起跳过黄昏去

像秋天的眼睛
犹存满目成熟的意醉
把最激情的部分，看尽，看穿
然后，从屋瓦上，从墙头帽儿上
落在最暖的炕头儿上

有客来，抓一把递过去
比一把瓜子亲，比甜，比实在
比枣核尖尖处，能长出嫩的芽儿
让山沟沟的心，能安安静静地
听雨听雪，听新政策里再次刮起春风


7、枣树叶子

进屋之前，先喊一声妈
然后，一个佝偻的身影转身
揉揉眼睛，再拍拍袖子上的尘
瞬间的幸福会铺面而来

灶台前，一堆枣树叶子
灶膛里的火苗大枣一样红
噼噼啪啪，像极大枣撞上了树干声
那烟儿真香，能呛哭一个大老爷们

家里还有什么呢
除了枣，除了乡音，除了饺子
往炕上一坐，脚趾到发梢都是暖的
北风也妒，枣叶煮出来的短长故乡


8、北风吹过红枣林

喜鹊飞过枣树林
叫声圆润，应是刚刚吃过红枣
红围巾裹着俏脸，也卷着歌
在风里重复

秋后的任何感动
缘自一份善良，比如那些
散在角落的红枣，谁都不捡
那是野鸟过冬的牙祭

北风，有时会喊疼嗓子
待外地少年爬上山坡，找到红围巾
两个影子聚在月亮中心
明春，大枣沟又多了种枣树的人


9、红枣茶

捧一捧干枣
取一盆新烬的柴草灰，把枣埋下
起烟儿后，剥出来，吹净
那糊味儿，能香出一串口水来

有大山呵护
老井里的水不冻冰，还甜
煮开后，灌满紫砂壶
放几枚烤糊的枣，糊香也醉人

窗外有雪，玻璃上有霜
炕上有父老乡亲，杯中有热茶
家常话，屋里屋外也装不下
就飞去枣树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10、给洞上大枣的第十个回眸

转身，向小城
回眸处，云雾在山顶挥手
牧羊人赶着云朵，吆喝着群山
在朝霞里，数落着野草举起的寒冷

大风车，依旧不紧不慢
相依偎的家家户户，在炊烟下面
酿酒，泡茶，唱独有的小调
演绎骨子里的善良与纯朴

毗卢寺的钟声
清淡，悠扬，细数着
大枣沟每户人家的每一棵枣树
度化着每一粒枣皮和枣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