佝偻的父亲
不是佝偻
是父亲深深的虔敬
向一路的云与月,脸色和目光
父亲会向草尖的露水和坝上的木桩鞠躬
一路走来的姿态都这样
传说的英气,书生的才情尘封
换了活法父亲认了水流低处
医生说严重缺钙营养太不良了
是啊,云与月够清朗了
如何支撑脊梁的硬朗
只有弯曲
弯曲
人的点位太小,肩膀太窄
弯下就是一块平板,甚至是一座平原
可以承载更多,重压,委屈,所有的艰辛劳苦
更承载泥沙俱下蚊蝇甚嚣的雨季
父亲说,人的力气是泉水
用完了新的就来
只是日子太多,地平线走不上去
纤绳与时光一样长
平原竭力生长稻米小麦高粱
平板只要不折断
就努力负载
父亲还信佛
认定所有都是他的,肉身即罪
注定救赎,救妻子,那一同受苦的女人
赎下世来程
赎儿孙平宁顺遂
持续弯曲
平板车孤单峰骆驼
也是一座移动的山
最后走进青山占一抷黄土
此后,所有隆起
乃至所有的山峦,我都看到父亲
那佝偻,那虔敬
青天如镜,滚滚红尘
也在我的
头顶
肩头
背上
人是秋草,唯在野火中青烟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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