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探寻抑或建立语言新秩序
作者:王居明 2020年07月17日 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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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诗百年,仍然逃不脱古体诗词的拆解和挑战。换句话说,新诗从一出生,就被古体诗词怀疑和拷问。网络时代的今天,大量的分行散文化的语句充斥着纸媒和网络媒体,这种泥沙俱下的热闹,使新诗只有诗的外在形式而没有诗魂。纸媒的权位者拥权而不疲地刊发这些分行的散文,假以诗歌为沽名钓誉者呐喊而渎职诗歌的神圣!回观新诗,总能听到对新诗的批评:“新诗只不过是散文分行后博得的美名。”新诗的沦落复杂的让人心寒,但那为话筒站台的拥权的纸媒人的功不可小觑。网络时代下的自媒体一分纸媒的独霸,为新诗的开辟新天地提供了新希望。但是众多的新诗的书写者如朝圣般,只是一厢情愿地把批评理解为对新诗的误解或者误判,并没有静下心仔细深入的反思和自问。
自《诗经》中那些萌芽民间的诗歌开始,诗河就滔滔不绝地流淌,至唐古诗达到高峰,剩下的王朝更替,再没那个朝代超越过唐诗。有人说古诗之胜在于音律,新诗之失在于失律。这种对古体和新诗客观外在存在的音律的上总结,是诗作为语言存在的一种表象认识,难免偏薄。孔子在编选完《诗经》说,“诗无邪”。孔子劝告说,“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1在此基础上,自《诗经》诞生后的后续王朝和文人们,对《诗经》做了拓展,出现了汉乐府,人们也发现了音律等,这些都为唐诗的高峰创造了技术条件。这些客观的硬件技术,也不会致使唐诗达到高峰。秦始皇的一统,结束了战国时百家争鸣的局面,焚书坑儒彻底地为家天下的王朝治理下的臣民立下了规矩,以至于到汉,有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也就是说,秦的一统,给家天下的臣民们立下了语禁的规矩,即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如果犯了语禁的规矩,就会被处死。作为皇权下的臣民,信息的传播缓慢的如同死水。但人活一世,总得有几句人话要说。在这种个体生命需要保全和人话要说的矛盾下,想象给他们搭建语言技术和人话的对等桥梁。也就是说,想象,是唐诗建立了人话述说的语言秩序。这种语言秩序的建立,解决了书写和人话要说的矛盾的同时,也为唐诗树立了诗歌典范和诗歌标准。所以说,古诗之胜,胜在想象下的语言秩序,新诗之失,失在想象缺失和语言新秩序的缺失。
家天下的王朝如同恶臭的浮尸,被光阴的河流越飘越远。在大陆,民国降而共和诞生,白话语自民国始已成为人们学习工作的通用书写形式,到今天已深入到生活的角角落落。然而语禁并没有随着王朝的浮尸在光阴的河流里腐烂,只是在巫师的掌控下,摇身一变,变得神秘光鲜!秦始皇开启的奉天承运的话筒控管的语境下的语言权限,排挤和打压着思想的多元发展与交流。热闹的是,话筒下的话筒文学成了雅堂的贵宾歌舞升平饰粉太平,留下汗牛充栋的帝王将相天子章。回望历史,又有几个人不为五斗米而折腰呢?!可悲的是那些舔菊者的丑态反倒成为舔菊者日后的噱头而自豪!这种文化中的糟粕一如无法去除的毒瘤,被只为活着的聪明人“顺我者昌”地活的滋润!难怪德国汉学家顾斌说,当代中国作家没有几个懂得文学。这句刻薄的话语,又有几个人能读懂他的客观与公正呢!在没有权利约束下,人往往以魔性的存在展现自身!诗歌作为人类五大艺术之一,可以说是历史悠久。但是对于国人来说,新诗虽已百年,然而仍然还未完善和成熟。也就是说,新诗并没产生典范性的诗歌文本和诗歌标准。没有诗歌标准不是就一定没有诗歌要求,新诗是有要求的。那么什么才是新诗的要求呢?借用海德格尔的话作答,“诗的本质是真理的奠立。”真理,源于认知。决定认知的是个人的知识多寡,不是获取到的权利而用权力思维和言说。知识的本质就是存疑,也就是说所谓知识就是对知识的怀疑。所以真理是相对的。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相同的沙粒。人作为地球上存活的智慧物种之一,一旦真理在某个族群成为绝对,这个族群的智慧也就随之消失,就终止了他的前进,只是仅作为物种留存或灭失。在话筒控制下的语境里,要想用诗歌说出人话而不被语禁淹没,就必须建立新诗的语言新秩序。
语言作为种族特征,承载着种族的思想交流和传递。诗作为语言创造的艺术,不可或缺地遵循“艺术就是真理自行植入作品。”2诗到语言没有止。诗在语言外。诗就是借用语言,用思想粉碎话筒围墙的围堵和话筒高悬成鹅头机枪的追杀。语言如同油画的颜料,一副油画作品,远没有会使用颜料那么简单。对于诗,是会被个人的心性和兴趣被打造成匕首、军刺、长矛、短剑等,只为战胜被魔鬼掌控的人间。人作为群居物种,对自己使用的语言有着绝对的信任,但这并不能掩盖语言自身存在的特点,就是它的澄明和遮蔽性。因为语境和环境不同改变着语言自身所承载的内容。所以语言随着环境和语境的结束,语言就失去它的职能,也就是说,语言失去了它意志的权利。对在族群中生活的大众来说,他们不具备话语的权利。唯有艺术才使凡人获得和上帝直接对话的权利,即命名权。对于诗歌而言,这也许就是它的神性所在。这种神秘性,恰巧是想象飞翔的力量和最初力量的能源。语言自诞生就具有澄明和遮蔽性,这既是缺点又是绝大的优点,它为文学的创作提供了对作者的保护。但是要想获得语言上的保护,就必须具有强大的语言驾驭能力。对诗歌而言,语言的超强驾驭能力是语禁条件下诗的存活的刻薄条件。就诗而言,诗在语言外。语言仅是表象,核心是诗者的灵魂。用海德格尔的话就是,“诗人让语言说出自己。”因为这个世界,“人之为人,总是对照着某种神性的东西,来度测自己。恶魔的形象也来自神明。”3现代科学和人类自身对宇宙的认知,没有参照,就没有存在。人类之所以在地球上日益发展,就是人类选择了对世界及宇宙的参照。只有造神的民族,才拒绝选择宇宙和世界作为参照。黑夜和白昼的更替,就告诉人类,世界的一半由魔鬼掌控,一半由神明接管。所以,在中国的神话里,鬼是见不得光明的。对于人而言,世界是相对存在。所以对人类来说,人类没有前途可言,唯一能做且最有意义和价值的事情,就是抗争!这本身符合人作为寄生在地球上物种之一,生命最最原始的本能,也就是说抗争是人的天生特性。所以就诗歌艺术而言,在话筒高悬时刻到处是唯一标准的社会语境下,建立新的语言秩序,就能重拾命名权,或者说动用命名权。
人类存在的根本就在于人类使用了命名权。因为人类在思考也会使用思考。命名权的使用,只有借助于想象才能实现。一个人的才华往往是通过想象展现的。一个民族失去想象,就失去了创造,也就失去了希望。想象的力量能使人获取更多的灵慧。想象才能使人穿越语禁的封锁,获取一片自由的天地,建造自己灵魂的天堂。一个人的美好皮囊只能为他赢得短暂的赞美,只有灵魂的纯洁才能为他赢得生命的高贵。因此上说,诗因为灵魂的纯洁而存在。每个人都处在自己族群语禁的圈套里,但因为出生时的家庭境况不同,就会产生同一语禁下的不同社会感触。基于这一点,新诗就不该有标准。因为诗的产生来源于个人的兴趣和爱好,某事某景,可能触动了我,未必就会触动了他。所以,诗是个人的事情,是一个人的江湖。诗之所以被人阅读或欣赏,除了交流,更多的是诗给人带来了语言上的魔力,那个诗在语言外的魔力。语禁圈套里唯一标准下千人一面的诗歌,虽然既赢得掌声,也落得实惠,这种机器人式的话筒文学,是人作为物种之一的矮化和退化。它疯狂地消耗尽人的天赋才华,在流年里也将浪尽他的才华,在盖棺的那一刻,要么留下灰尘,要么留下一堆发臭的灵魂万年遗臭只为佐证尼采的所说,道德的“真实世界”,只是一个谎言的世界。诗就不该有标准,恰是诗的标准!“文无定法”的古训,对于新诗依然适用并将激发新诗的活力。艺术的生命在于创造,不是模仿和重复。有的人终其一生只是写了一首诗,细数他那千百首诗,都是一首诗的重复。艾略特说,“我的开始就是我的结束。”我惊讶艾略特的智性回答。让我更加确信“艺术比真理更有价值”。4
艺术之所以成为艺术,就是他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创造性地变化。对于人类社会而言,诗无处不在。语言本身就是诗,只不过是用罄了的诗。只有敢于和上帝对话的人才能真正地创作出诗。显然,语禁的圈套恰巧就就是真正对这种可能的阻止和抹杀。对于魔鬼来说,他所需要的就是对人的催眠,而不是觉醒。正因为新诗没有古体诗词那刻薄的要求,这种无章确是最好的有章,为敢于冲破权贵或集团掌控话语权下的语言的语禁圈套的上帝遗子,给出最具威力的秘密武器,他们因破禁而生!
2019. 10.17.凌晨于大美佛汤城。
注:
1、 1语出《论语·阳货》。
2、 2、3、4语出2007年6月由北京时代华文书局出版的,作者:海德格尔,译者:郜元宝的《人,诗意地栖居:超译海德格尔》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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