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的生日
一个烟云弥漫的秋天
踏着湿漉漉的水泥路
又一次翻过那道山梁
好像翻开了一摞摞厚重的日历
渴望能找到妈妈的足迹
四周的山顶上一团团烟雾缭绕不绝
苍茫中心底泛起丝丝愧意
经常腿疼的她已很久没来过这里
县城上学的孩子们视频里的祝福
散发着面包和奶油的气息
第一次拒绝和他们团聚
回家给妈妈一个惊喜
一路上回味中咀嚼时光
珍藏在年份里的那一勺炒鸡蛋
又一次从生命的深处冒出醉人的醇香
大门前喊一声妈
北房屋檐下捡菜的她很意外
记不清日子还问我为何回家
今年的生日我忍着痛悄悄地给妈妈做饭

今天是我的生日
一个天高云淡的秋天
夕阳下四野斑驳
黄土路上少有的干散
背着夕照一道细长的身影
在眼前移动
手中沉甸甸的蛋糕
让特殊的日子显得格外有分量
推开大门喊一声妈
厨房里女儿叫爸爸的声音
搅乱了你的应答
电饭煲中飘出的米香
随着掀起的门帘溢出屋外
蜂窝煤炉上的鸡肉咕嘟咕嘟
吹得锅盖哗哗作响
孩子出生后
我们的生日她成了主人公
最后坐上餐桌吃饭还是妈妈
眼中满是孩子们吃蛋糕的模样
这是十年前的过生日的景象

今天是我的生日
一个烟雨蒙蒙的秋天
雨幕渐渐的消失在视线
云雾缭绕中淅淅沥沥
清瘦的田野沉浸在露水中
没有一丝一缕杂陈
天地是如此的澄净
回家路上
我站在那道山梁上回望
依稀有妈妈送我的身影
深深隐藏在烟云弥漫的过往
此刻的她
一定擀好了白面饭
晾晒在厨房的柳木案板上
柴火灶上的担檐锅里
荷包蛋的香气早已飘出了烟囱
大门口的路边上
妈妈的身影像一道站牌
注视着我回家的方向
这是二十年前的回放

今天是我的生日
一个阴雨绵绵的秋天
县城里的雨水也如思念
放学的路上点点滴滴雨珠溅落
一片片沁凉贴落在脸颊
北关城河檐上我向着家乡远望
抱着作业和书本的胸口
一坨温热煎煮着生日的盛宴
帆布包里
妈妈烙的鸡蛋饼余温未息
颠簸在开往县城的班车货架上
车号声中我仿佛听见
泥泞中妈妈的急促的脚步声
哗呲哗呲响彻那个夜色朦胧的早晨
汗水浸透了妈妈的衣衫
直到发车地点她的喘息声
才会慢慢地平静下来
看着消逝在山路拐弯处的车身
她的心还悬在半空中
这是三十年前妈妈捎干粮的情景

今天是我的生日
一个丝雨潇潇的秋天
清苦的年月
就像妈妈炝的浆水般贫淡
做了小学生的我
刚刚学会屈指计算
每天放学途中再也不贪玩
鸡窝下灶台旁猪圈边到处缠着妈妈
吵吵嚷嚷要吃炒鸡蛋
铁勺中滋滋作响的声音
宣告神圣一刻的到来
我撇足气猛吹几口
火盆上烟灰飘舞
几滴清油冒着烟
撑脚上巴掌大的铸铁勺子里
满满盛放着生日的大餐
舔着勺面抹着嘴角最后一丝蛋粒
那份香甜就像勺底的呱呱
沁铸在童年
这是四十年前生日的定格

今天是我的生日
看着身边老迈的妈妈
扎手的干蒿柴放进了灶火门里
心口一根根无名的刺痛
伴随着锅底冒出的火苗
引燃一波波贮存在心灵根脉里的喷发
以前每一次回家
你都会说预感儿子回家
厨房里蒸煮着一窝窝温暖
听到路上有人走动
都会去依门张望
那双深深陷落在眼眶中的干瘪的眼睛
几近失明
却依旧照向我回家的方向
可今天我才发现
岁月改变了你的容颜
却无法稀释你对儿的的思念
时间模糊了你的记忆
却无法阻拦你对儿的忧担
无论何时何地儿有多么远
每一天都是儿子的生日
妈妈你的怀里永远揣着儿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