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街的香樟往上,上台阶,恰到一楼,
多么无聊的旅程!
进门,大母指奈下,打卡,
存放头颅的机器,复活,发声,谢枕。
左边蕴含霾味的办公室,不入法界的眼神。
一间如恭的门半掩半闭,
破旧沙发像桌上的打印机,总在漏墨,
谈吐昨夜的绯闻。
门禁之外,一双眼睛总在背后,
一切事物无可逃遁。
最后悔的,是雪天来时,冷风渗透白墙和玻璃围堵,
与空调的暖风对峙,
我在夹缝中,感冒,呼吸困难,集体性健忘。
在一楼办事大厅
铁皮椅子向左延伸,极目之处,群山已然落拓,
人群如启动运行的机器。
我远道而来,目不识丁,不识遍地野草和好人心。
人群喧嚣,热闹,等待一次裁决或宰割,
割断和脐带的联系。
引导台悄然,指引人流往东,往西或折返。
我不知道下一刻的水流。
空调的遥控器已然失效,这个夏天总在下雨,
上帝悲悯我们,像悲悯一切事物,
不能抵达某一个开启的窗口。
一楼大厅的门口
在一楼的大厅,我搜索一个影子像搜索散失多年的亲人。
列队走过不眠的测温器,
警戒体热的温度,像警戒潜伏的敌人。
石头终将变异为泥土,
红色射线穿透手腕时,
我们阻断可能通过的暗道。
混凝土构筑的防线,诡异地坍塌,
磨灭诗歌努力的可能!
我仿佛一个踩高跷的画皮,羞涩地窥视模糊的蓝天,
企图修补旧棉袄的漏洞,
谁在忏悔呢?谁的眼睛䀝目而笑!
二楼的办公室
一只垃圾桶,一张仿木办公桌,一个水杯和我。
每天我准点到达,准点离开。
一片树叶拒绝风雨,也拒绝开启的中央空调,
垃圾桶仰望天花板,人类注入废弃物,
茶水的余渣,荒谬,忧伤,
遗忘我的座位。
水杯在我的体内和大脑注入流汁,
坏消息磨灭窗外直射的阳光,
一株绿树无限靠近窗台,我不能突出窗栏的禁锢。
流水沿高山之斜消逝,
彼时彼地,有美好的事物出现。
上帝撤离之后
电动车像原野的马匹,沿街奔突,
我是远道而来的路人,路人甲或路人乙,
追逐一棵树的背影。被拒绝跨入围栏,
被一把铁锁禁锢。
一群人等待一个人物出现,
轿车,越野车,大货车,摩托车,
喇叭声,发动机声,风声,刹车的撕裂声。
抵达错误的渡口。
一楼大厅
一台机器夹道欢迎我的光临,
窥探我的个人简史,刺伤我多年行走的痛处,
门禁固执地审视我的肌肤,
揣测体温的热度。天花板的吊灯,墙灯,
用腑视的目光,审视我堕落的轨迹。
我必须告诉落日。这些年我面壁思过,
比如腐朽,贪婪,流泪,不自强,
比如窃国之恙。
我等待激光扫描或核磁共振的清算。
以光阴的迅疾向地面的瓷砖坦白。
远处的轮渡
我始终走不出一川烟雨,
走不出遍地流沙,细碎的脚步和落叶。
河滨的盛宴已经结束,一方扇面倾轧一杯酒的不堪。
一艘邮轮远行,一艘抵近的客船失踪。
鹤桥是无法泅渡的奢望。
一匹木叶滞留在临河的窗口,
我企图驱车,飞越断裂的云霞。
注视原地新鲜的泥色。
雾霭笼罩城市的上空
大雾在沿街的楼群流窜,
在我的身体里,尘埃落于事物的心脏。
大滴的颗粒来源不明,湮没远处的高楼,楼在雾里。
汽车不停地鸣笛,
我们悉心照料人间的事物,
不留空隙。
红绿灯像雾的眼睛,时而睁眼,时而闭目,
看不见期待的人群。
我寻找突围的方向。
离职
走出三楼的格子,乘座电梯,
往下,也就走入我的归途。
一扇门关闭时,另一扇门也关闭。
陌生箱体,麦克风已然沙哑。我是一个尤物,
在隔离和陷落的大道丢失风筝。
奴役和被奴役的房间,
我背叛的人和背叛我的人一样伟大。
这一湾深水,我已盛了很多年,
这些年,大雨一直在下,
我供奉一句谎言像供奉神灵。
健忘
晴天总在下雨,顷盆的雨和翻云覆雨。
我不能复盘,昨夜迷乱的背影,
如何拯救溺水的人。
今日是诗人的忌日,我永远不能上岸,
人间的烟雾找不到精准的回复。
一条河流浑浊,
一次阅读演绎一次轮回,微信诡异地祝福愉快。
箭镞逼近午后,吃完一粒粽子,
我便后悔对懦弱者的争辩。
成功是成功者的颂辞,失败是失败者判决,
尊重高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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