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乡间的乖孩子
一大块庄稼地,生长着我的希望
有时走出门来,脚尖总不由自主的朝向田野
张开了嘴唇,却不知道唱一首怎样的歌
为这一片沉寂的田园做一次抒情的表达
植物与阳光一样长势良好
心灵的根部,有父亲把犁杖与吆喝的号子传给我
一条鞭影便甩在了脑后……
江湖上的巫师占卜不出我的去向
他是多么清楚
弯下腰的人一百次的登高望远
也不会摸到天上属于自己的蓝
只能这样在风里憨憨地站着站着站着就长成了庄稼的模样
我已别无选择,每有哭意
都被一口迎面而来的沙尘哽住咽喉
从此,手上的厚茧便成了体贴我的桑田
便接管了镰刀和镰刀一样冰凉的硬度
在漫长的堕落中成了岁月的杀手
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也不是为了被什么证明
有时候我的血会淋在庄稼的叶子上
庄稼的骨刺也会扎进我的肉里
我们日夜地妥协着互换了骨肉
……
季节会响,会在风声里炸裂
手与镰刀伸向田野时
连绵的麦子便响出了撕裂绸缎般的薄怨
看着成熟的庄稼躺着一动不动的躯壳
我脱掉二十岁的外衣,站在太阳下
感觉成为一束光的幸运与悲欣
……
不远的地头上,剩下的几镰麦棵
是给谁留下的牙祭,我想象着
松开了紧握镰刀的右手
1989.6.6
二、 虚 土
远离了村庄,我依然思考着自己是一株田野的高粱
在城市中,和别人聊起什么话题
结局都是在开端中设立的步骤
在这里,我感觉自己的习惯找不到妥帖搁置的容器
无法象鸟,浪游四方依旧能够背靠天空
对于城市安排的花期,我认为
我不是应该知道这一秘密的外人
感觉自己无话可说
偶尔握手,弄疼我的那个词
会哽住我的呼吸,让内心里对于城市的敬畏
耗尽在沉默中还未落定的尘埃里
执拗的使用着老习惯
弯腰捡起脚下的一分硬币时
田野上遗落的麦穗
会在无意中滑进久违了的粗瓷碗里
并不由自主的想象一碗粥的坚硬
……
就这样,站在两只鞋子上漂流
恍惚中穿过城市的街心
听任五月的风让雪糕的叫卖声沾满了灰尘
看着泡沫流溢的啤酒
看着自己投向墙壁的影子
内心掠过一丝酸楚,想起来
支撑我站立的是村庄的粮食
是熟透的季节里一把镰刀的光明
……
我真是硬不起来心肠,总听见
一垄垄头挨着头,脚连着脚的庄稼们
在春风里呼喊着,大声的唱着:
‘地是根本,妻是家’的歌谣
1989.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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