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点诗词格律

李铁龙

古典格律诗词是中华民族文化的瑰宝，是世界文化发展史上独有的奇葩。历经几千年的大浪淘沙，流传至今的几千首格律诗词精品，已经成为中国人喜闻乐见、老少皆宜、雅俗共赏、须臾不可离开的艺术形式。学会欣赏格律诗词，特别是她的韵律美、色彩美、意境美、和谐美，对我们提高自身文化修养，培养健康兴趣爱好，丰富业余文化生活，是十分有益的。
诗词格律是一门学问，但并不神秘，也不难学。专家、学者著述很多，择其要者，离不开用韵、体式和节奏三大问题。关于用韵，大家十分熟悉，特别是对符合现代语言习惯的新韵，更是运用自如，得心应手。关于体式，我们也不陌生，如诗、词、曲，各有各的固定体式，具体讲，可分古风、绝句、律诗、小令、长调、散曲等，都有相应的规定。这两个问题虽然也很重要，但比较好理解，记不住还可翻翻工具书。这里，重点说一下诗的节奏。
什么是诗的节奏，西方古典诗歌一般是用字词中的“重音”，联构成句的节奏；我国则以平仄即字音的长短来表现节奏。换句话说，节奏就是平仄在格律诗词中的运用。王力先生曾说过：“平仄是律诗中最重要的因素，我们讲诗的格律，主要就是讲平仄”。什么是平仄呢？在现代汉语中，平，包括阴平、阳平；仄，包括上声、去声。如果让这两类声调在诗词中交错着，那就能使声调多样化，读起来抑扬顿挫，朗朗上口，而不至于单调、乏味。这是平仄在诗词中的作用。
要了解平仄在诗词中的运用规律，应记住四句话：交错要清，粘对要明，拗救要平，句型要通。
交错要清。平仄在诗词中的交错，可以用两句话概括：（1）平仄在本句中是交替的；（2）平仄在对句中是对立的。这种平仄规则在律诗中表现得特别明显。例如毛泽东《长征》诗的第五、六句：
金沙水拍云崖暖，
大渡桥横铁索寒。
这两句诗的平仄是：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其中，第一句为本句，平仄是交替的；第二句为本句的对句，于本句比是相反的。“金沙”对“大渡”，是平平对仄仄，“水拍”对“桥横”，是仄仄对平平，“云崖”对“铁索”是平平对仄仄，“暖”对“寒”是仄对平。这就是对立。
粘对要明。应先了解律绝与律诗的区别。律绝一般为四行，不要求对仗，如五绝，七绝。五绝为每行五个字，故称五绝；七绝每行为七个字，故称七绝。律诗一般为八行，如五律、七律，要求中间四句即两联对仗。五律每行为五个字，故称五律；七律每行为七个字，故称七律。律诗有八句，分四联，每联是两句。第一联叫首联，第二联叫颔联，第三联叫颈联，第四联叫尾联。每联的上句叫出句，下句叫对句。上句和下句的平仄关系叫“对”，前联和后联的平仄关系叫“粘”。下句的平仄和上句的平仄相反，即相对立，所以叫“对”。不符合这个要求叫“失对”。后联出句的平仄和前联对句的平仄相同，所以叫“粘”。不符合这个要求，叫“失粘”。以毛泽东七律《长征》为例：
红军不怕远征难， 平平仄仄仄平平
万水千山只等闲。 仄仄平平仄仄平
五岭逶迤腾细浪， 仄仄平平平仄仄
乌蒙磅礴走泥丸。 平平仄仄仄平平
金沙水拍云崖暖， 平平仄仄平平仄
大渡桥横铁索寒。 仄仄平平仄仄平
更喜岷山千里雪， 仄仄平平平仄仄
三军过后尽开颜。 平平仄仄仄平平
以上可以看出，第一句和第二句平仄是相对的；第二联（即第三、四句）与第一联（即第一、二句）是相粘的，依次类推，第三、四联也是这样。律绝的粘和对与律诗的粘和对相同，以毛泽东七绝《为女民兵题照》为例：
飒爽英姿五尺枪，仄仄平平仄仄平
曙光初照演兵场。仄平平仄仄平平
中华儿女多奇志，平平平仄平平仄
不爱红装爱武装。仄仄平平仄仄平
判断粘对是否合律，主要看每行第二、四、六字。古有“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的说法，指的是律诗每句中第一、三、五字可平可仄，第二、四、六字必须符合平仄要求。对这一说法，王力先生认为欠严谨，应有几个前提作为限制才立得住。即：“仄平脚的七字句第三字不能不论，仄平脚的五字句第一字不能不论等。”这是有道理的,否则要犯孤平。对此，下面还要提及。
拗救要平。拗救是写格律诗的一种技法。凡平仄不依常格的句子，该用平声的地方用了仄声，叫拗；该用平声的地方用了仄声后，必须在在适当的位置补偿一个平声，叫救。这种有违格律的句子叫拗句，拗救方法主要有两种。一是本句自救。即孤平拗救。孤平是指仄平脚的句型中，除韵脚的平声字之外，不能只有一个平声字。如果只有一个平声字，就是孤平。这是写律诗的大忌。具体说，该用“平平仄仄平”的地方，第一字用了仄声，应在第三字处补救一个平声，以免犯孤平。就变为“仄平平仄平”。七言则由“仄仄平平仄仄平”，换成“仄仄仄平平仄平。”应注意的是，仄脚的句子即使只有一个平声字，也不算孤平。二是对句相救。即在出句与对句中相救。如，该用“仄仄平平仄”的地方，第四字用了仄声，（或三、四两个字都用了仄声）应在对句的第三字改用平声来补救。这样就成为“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平”。七言则成为“平平仄仄平仄仄，仄仄平平平仄平”。（字外有圈表示可平可仄）。对句相救又分大拗必救和小拗可救可不救。大拗必救，是指出句平仄脚句型，五言第四字拗，七言第六字拗，应在对句五言的第三字，七言的第五字用一个平声字来补救。小拗可救可不救。是指出句平仄脚句型，五言第三字拗，七言第五字拗，可在对句五言第三字，七言第五字用一个平声去补救。这种情况，可救可不救。还有一种特定的格式，在五言“平平平仄仄”句型中，可以使用“平平仄平仄”。在七言“仄仄平平平仄仄”句型中，可以使用“仄仄平平仄平仄”。这种格式特点是：五言第三四两字的平仄互换位置，七言第五六两字的平仄互换位置。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五言第一字、七言第三字必须用平声，不是可平可仄了。这种特点的平仄格式，习惯上多用在第七句，在唐宋律诗中是很常见的。此外，诗词中，不能出现三平尾及三仄尾，特别是三平尾一定不能有。
句型要通。五绝、七绝、五律、七律基本句型有：（1）首句仄起仄收式；（2）首句仄起平收式；（3）首句平起仄收式；（4）首句平起平收式。
其中常用句型有：
五绝：首句仄起仄收式：
仄仄平平仄，
平平仄仄平韵。
平平平仄仄，
仄仄仄平平韵。

首句平起仄收式：
平平平仄仄，
仄仄仄平平韵。
仄仄平平仄，
平平仄仄平韵。

七绝：首句仄起平收式：
仄仄平平仄仄平韵，
平平仄仄仄平平韵。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韵。

首句平起平收式：
平平仄仄仄平平韵，
仄仄平平仄仄平韵。
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平仄仄仄平平韵。

五律：首句仄起仄收式：
仄仄平平仄，
平平仄仄平韵。
平平平仄仄，
仄仄仄平平韵。
仄仄平平仄，
平平仄仄平韵。
平平平仄仄，
仄仄仄平平韵。

首句平起仄收式：
平平平仄仄，
仄仄仄平平韵。
仄仄平平仄，
平平仄仄平韵。
平平平仄仄，
仄仄仄平平韵。
仄仄平平仄，
平平仄仄平韵。

七律：首句仄起平收式：
仄仄平平仄仄平韵，
平平仄仄仄平平韵。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韵。
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平仄仄仄平平韵。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韵。

首句平起平收式：
平平仄仄仄平平韵，
仄仄平平仄仄平韵。
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平仄仄仄平平韵。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韵。
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平仄仄仄平平韵。

其余四种律绝、律诗的仄起式、平起式，只需将第一句改成：五绝（仄起平收式）仄仄仄平平；（平起平收式）平平仄仄平；七绝（仄起仄收式）仄仄平平平仄仄；（平起仄收式）平平仄仄平平仄；五律（仄起平收式）仄仄仄平平；（平起平收式）平平仄仄平；七律（仄起仄收式）仄仄平平平仄仄；（平起仄收式）平平仄仄平平仄。其余不变。掌握这些句型不用死记硬背，找到规律，自然就记住了。
综上所述，分析一首诗词的平仄，一看交错对不对，二看粘对合不合，三看孤平有没有（包括三平尾及三仄尾），四看拗句救没救。此外，用韵、体式如果也对，就可以认为符合格律要求了。词的平仄，根据不同词牌，也都有固定的格式和要求，与律诗并无大的差异。当下，有些人喜欢套用一种软件来判断一首诗词是否合乎格律，我认为这是不科学的，更不利于写出好的诗词。有好事者曾用软件来看古代诗词大家经典作品是否符合格律，结果很多都不合。这是很说明问题的。
以上关于诗词格律知识的介绍，既有自己在创作中的理解和体会，也学习借鉴了前人的研究成果，挂一漏万，浅尝辄止，仅供读者朋友们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