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小路
   张国顺

老屋门前的小路
家和人生的接口
那是我的第一条路
二尺来宽
铺满石子儿和泥土

第一次经过
是在妈妈的背篓
她背着我
到屋旁清澈的水沟
端着衣盆
挽着菜篓
第一次走过
是拉着妈妈温暖的手
她牵着我
走向田野
栽秧种豆

多少次
我站在路口
等待妈妈放工回家
盼着那塞满野果的衣兜
多少次
我站在路口
期待远嫁的姐姐们归来
为着小外甥们叫我声舅舅
多少次
我赤脚走上小路
牵着那头温顺的老水牛
多少次啊
我站在小路上
想把那层层大山看透

从那儿
妈妈把我送到一毛五分钱学费的村小
她叫我好好学习
免得放牛握锄头
从那儿
我背起十八岁的行囊
走出大山
第一次
走了公路铁路
坐了火车看到高楼

这以后啊
我走过无数条路
从北方走到南方
从东洋走到西欧
走过水路
走过旱路
走过羊肠鸟道
走过阳关坦途
走过狂风暴雨
走过春风细柳
走得越多  越怀念
那条小路的简陋
走得越远  越思念
妈妈在路口挥动的手

孩子们都走上了自己的路
老屋也一天天疲惫孤独
小路长满杂草
少人行走
我却时时回到故乡
在小路上
逡巡踱步

小路尽头啊
有妈妈的墓

2021年5于9日于深圳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