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野象群向着北方漫游
作者:李德旺
即便是铜墙铁壁的大象
也存在着内心坍塌的时刻
硕大的躯体 父亲般威严
仍然没有说服时光的叛乱
天生苍老的词语 也在寻找
一个梦的花园 那山峦般的身躯
那肉身的王国 一座自身的要塞
气势恢宏的山脉 那
密不透风的墙 在山岗上
在秘密的丛林中
在竹林和草叶的深处
用森林、阳光和水源
共同构筑一个幽暗的家园
吃草、吐水 玩泥巴
长长的鼻腔 舞台的大喇叭
玩着孩提时代的游戏 沿着幽幽山谷
传出婴儿般的声音 沿着这最初的童话
山谷醒来 傣族儿女水一样的民谣
也刚刚被时间唤醒
当初 生命各得其所
世界 相得益彰
高大威猛 是你
温顺斯文 是你
大象无形 大音希声
温顺和谦卑的静脉血管里
悄悄埋藏着 一个民族桀骜不驯的英雄气
风刮过的山野 花朵们竖起了耳朵
蠢蠢欲动的季节
星星一样的小灯笼 带着远方的气息
一场梦的逃离 眼神混沌而迷离
山坡上那绵绵细雨 穿透
灵魂的缝隙 故国的桃花
盛开在云南红土高原腹部
盛开在田野的牧笛声中
盛开在时光落寞的夏天
牧歌 也像月亮花
一朵朵在时间的深处归隐
茫茫人间 时间滚滚
而比人间更加辽阔无比的
是我们 那颗有些无处安放的内心
故乡 古老的禅院里
再也留不住 心中半点禅意
草叶上的天堂 我们无力返回
古老的家族
那满目沧桑的老者
带着梦的宫殿 带着辞海般丰饶的心
脸上挂着蝴蝶和花朵们的忧伤
一个家族 一个城堡
一个思想体系中伟大的疆域
另一个时间的密码
一个宏大的篇章
正在这身体的风暴中孕育
那些山峦起伏的家园 在黄昏中
慢慢撤退 成为历史上的教科书
风在红土高原 在长长鼻孔里
在时间的勾缝里 插上一把把
彩色的小旗 大象孤注一掷
象南高原天空上 飞翔的大雁
浩大的天空 云的疆域
红色的高原 神的故土
飞禽走兽 蝼蚁虫豸
每个生命 争先恐后
来此一趟 就是一次
漫无目的 漫游
西西弗 在山顶上滚着自己的石头
经历多少 茫茫征途
后来发现 我们又回到了原点
时间 像一瓢水
永远不生不灭
永远不增不减
那个洞察黑夜的人
站在时间的原点 正
大口大口地 把黑夜吃掉
把苦不堪言的历史 吞吃成
菜叶上的小青虫 被降服的
恶魔 变成了神仙
大象 也许就是这其中的庞然大物
它们 吃掉无数个黑夜 吃掉
剧毒和癌细胞 吃掉阴影部分
最后变成神灯 照见自己
时间是一场历险 抬起头来
谁也不愿意辜负 诗和远方
多少次 生命惊艳于那凤凰涅槃般的决绝
但大象 也许行驶了事物的个别和例外
公元2021年
在云南 黄土高原的腹部
风自顾自地吹着
水自顾自的流着
野花仍然在山谷里老去
草叶和蚂蚁在田野的侧身
建造自己的宫殿
松树们在悬崖绝壁之上
种植自己千万年的民谣
大音希声 大象无形
生活的真理 往往不可测度
4月16日 大象进入元江县
5月16日 大象抵达宝秀镇
6月2日 大象进入昆明地界
6月6日 一头公象终于离群索居
学会承担孤独的重担
6月9日 象群抵达易门
6月17日 队伍进入大龙潭乡
.......
8月8日 象群重新跨过元江桥
历经500多天的漫游 又重归故里
生命也许背负着一张遥远的版图
但家乡 才是心中那片永远的桃花源
电视新闻里 人们津津乐道
而古老的王者 重新安顿内心
一场旅途刚刚结束 另一场旅途
又已经开始 君不见
大街小巷 民间的欢欣
络绎不绝的云南美食 红男绿女
可以成书 可以注典
生命中拥有无数个梦 同样
也需要无数种心灵的寂静
一千多公里 五百多天时间
一个家族 童话故事的开篇
在那古老的家园里开花结果
北方萧瑟的寒风
和荒漠里那广袤无垠的孤独
也是生命的营养品
生命小小的方舟 总有一颗迫切的心
在遥远的遥远 等等你我
每个生命都具有一座 庞大的
属于自己的森林 但那移动的森林
很大一部分 也是用黑夜积攒起来的
我们在这黑夜的河流中 跋涉
并且享受着自己漫无边际的自由
21世纪 伟大的理想主义者
以及 伟大的环保主义者们
在我的前路 已经点燃了一盏盏小灯
想要重新建造一个词语 一个花园
重新开渠一条时间的运河
一个可以移植的庞大的心脏
亲爱的万物生灵 沿着那梦的宫殿
我来了
我也想 倾其一生
给你一片 与你相互匹配的森林
而你 抬起头来 决定走出
这时间的迷局
我多想 与你共享一段时光
在那遥远的征程中 与你同行
可另一道门的光亮里
那无数道 生命的门窗里
却盛开着 我们辽阔无比的孤独之花
慢慢长路 我们踽踽独行
每个生命 心中都有一饼古老的月亮
古老的巫师 利用一根拐杖
默默地 又似乎漫无目的
向着某个方向漫游
只到最后
彻底的走失在时间
那片茫茫的丛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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