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段不高,却曾用双手扳倒过一头壮年牯牛
他下地时永远是光着一双赤脚
回家吃饭时才在沟垄里洗一洗粗糙的手
他喜欢吸一口旱烟
常用撕下的一张报纸
卷一只喇叭筒
他抽烟的动作是固定的
吐出的浓烟却是悠长的
抽烟时他眼睛呆呆的朝远方看着
那里有山有飘动的白云
抽完烟我总能听到他的一声叹息
我从没有问过
他也从来没有解释和细说
但每一声叹息如一声脆响
摆渡了我的灵魂
镂空了我日常的所有细节
我的目光投向这声脆响却不能用
言语表达
他的忧愁筑牢了我幼年心底的坚固
他默默无语守着他的土地、庄稼和老屋
我最不喜欢看他笑
缺失的两颗门牙和
脸上堆满的层层叠叠的皱纹
离得那么远又离得那么近
从我懂事开始
父亲就是这个样子
我长大以后
父亲还是这个样子
他粗糙的手牵着我上高坡过沟垄
现在我的手却再也牵不到他的手
父亲的老定格在家乡的泪水里
父亲的愁也定格在家乡的泪水里
父亲常常背着手低着头在田埂上踱步
每到秋日他便在田头
用步子丈量一年的幸福
我想,此刻的笑意从他的嘴角发出
越过身体越过田埂越过一片片成熟的庄稼
抵达远处幻影般的群山
挂在群山高高的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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