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诗人,枕籍钱塘江水,杭州市作协会员,首届“浙江青年诗人研修班”学员,有作品散见于各类刊物,一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南腔北调人。
绍兴:清白泉
这是一口需要仰望的深井
凝视黑洞洞的井口,犹如
干瘦的夜里对着一轮明月
——明镜高悬,不是举子
手持折扇,在书斋里吟诵
经义,而是一块老硬顽骨
浸泡在王水里,澄得发白
剥下纠缠于佛陀上的绳索
一把明晃晃的刀子,由内
透体而出。我想到了盘古
鸿蒙初开,天地分了清浊
新昌:甄完故里
甄完祠里有三个甄完
剑宇星眉的甄完
怒目而斥的甄完
抚须慈祥的甄完
不必怀疑,哪一个都是他
人总是多面的
我们不远千里来他的道场瞻仰
正厅前的匾额,在三张脸孔的注目下
更加沉重——“清官第一”
从来不是哪家帝王赋予的殊荣
我说冷,其中一位解下了他的裘衣
我说累,另一位让出他的坐席
我说没有回家的盘缠,他们刮下身上的金粉
捧在手心,递到我的面前
嘉善:倪天增故居
倪,这可是西塘的大姓
从晚明的年画中走来,穿着澜杉的仕子
满腔热血,将百年国事一饮而尽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姓倪的文人都很接地气
倒马桶,买煤饼,一根窄窄的扁担
一头挑着浦东明珠,一头挑着西塘烟雨
高高隆起的脊背,沉默寡言
姓倪的都是闷嘴葫芦,唯有弯曲的骨头啪啪作响
在寒夜里,开出一朵幽静的兰花
丽水:却金馆
这其实只是一件小事
赴京述职的父母官辞却了几两碎银
村民们却小题大做,建了几间瓦房,立了一块碑
南来北往的善人都来住上一住
山水田园间,自有清风
而心术不正的人常常止步于山脚
他们看到一只大老虎蹲在村口
张着血盆大嘴,吊睛白额
浦江:江南第一家
家族,这是一个多么沉重的字眼
三百六十年门楣,十几代人的坚守
它是郑氏祠堂里的一块青砖,月光粼粼
照见宋濂植下的九棵古柏,它是
桃花涧、风箫台、飞雨洞、五折泉,它是
十五世同居共食的言传身教,它是
温良恭顺、以和为贵、自强不息的优良门风
白麟溪水光澹澹,这个尚德的家庭在河边濯足
清水沾湿了他们的红襟
那是一群孺子正对着青史作揖
武义:后陈古村
后陈不是一个地名
后陈是一粒火星
困局中的一次尝试,赢来了
九百六十万方圆的变革
每一个鲜红的拇指印,都是
劈开荆棘的一柄镰刀,无畏无悔
从族谱里走出来的先哲
在科举兴废之后,毅然举起民主的大旗
将旧王朝的桂冠重铸成新时代的法典
直立行走的人,都有一根不会折弯的脊椎
——而我们有十四亿根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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