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江苏 阿华


◆ 冯家湾

冯家湾的树，零星的站着
冯家湾的风，掸掉瓦楞上的尘埃
就藏进老人咳嗽的袖口

不紧不慢的黄昏
麻雀也不紧不慢的收拢翅膀
它们消逝的时候，老槐树的枝干
捧着月牙儿

尖尾巴的小黄狗，趴在老人的脚下
像我躺在土坡上，总感觉
冯家湾的沉默，拼命似的抱我

一扇窗口，近一些，可见世间温暖
远一些，仿若黑夜里的灯
原野上，练习弯腰的草，因为葱绿
也被你欣喜的说着。。。。。。


◆ 民间的女人

民间的女人，唱民间的歌，做民间的事
民间的路，朝东、朝南、朝西、朝北。四面平稳

你得佩服民间的女人。佩服她
用锄头获取泥土的尊敬
细心，让沟渠的水，保持平稳
善良，在雪来之前
与月亮，敞开柔软的胸怀。。。。。。

灯盏在民间延续香火，执着是远方回家的人
一件喜欢的袄子，出嫁时鲜艳。现在，看了又看

有时算准日子，取出储存很久的心情
泪光不多，但够了三年的等待。

民间的女人，没读过书，识过字
给一片土地，就能让日子像花一样幸福


◆ 那时

土地憨厚，小草在上
秋风吹到江南，母亲的臂弯才可以放下来
红苕走出田垄，坐进竹篮
晃动的，似乎波纹在向彼岸的村庄送一封秋天的信

黄昏交出第一盏灯火。顺势而来的风
有额头的冷，袖口的单薄。有攥紧竹篮的一双手
放下，松开。做一次疲惫的伸腰

炊烟在上。当我
读完泥土、读完乡间的鸟鸣
才知勤劳和善良，被母亲用了整整一生


◆ 鸟们的世界

在低矮的栅栏上，总有一群麻雀
抬头、低头，梳理羽毛。残垣是挡风的屏障

它们跳下栅栏，小心啄食剩下的米粒
如有响动，就瞬间跃上栅栏，接着盘旋于屋顶之上

它们往返于虚无的空中，时光不紧不慢
它们像极了贫穷的村民，在风雨中谨慎的活着

鸟们的世界，此时，适合路口进来的阳光
适合渺小的安宁，动一动疲惫的翅膀


◆ 老婆婆

鸟叫三遍，风吹三次，祠堂四面漏雨
烛火摇散了虔诚

离开小村，小脚的婆婆弯着腰，臂上的
竹篮不知悲欢
眼神，仿佛早年的炊烟袅绕

跨一条沟，过一道坎，神的姿态安于祠堂
老婆婆缓缓低下银白发丝的头

她膜拜，她露出从没有过的欣喜
与诸神交谈。。。。。。


◆ 喊魂

如果你听到村民议论，那一定是昨晚叫“狗蛋”
的孩子，哭闹不止

如果你笃信鬼神之说，那要小心了
村头刚过世的老人，不定哪天会摸摸你，附着你

“狗蛋”是她的外甥。“头七”的晚上
老人从烟囱里回来，看了看娃儿

魂魂回来过，所有的人都在说

我躲在母亲的怀里，看到三炷香的火苗
看到“狗蛋”的爸妈，一个在门外喊，一个在屋里答

有时很奇怪，走一步喊一句；再走一步，再喊一句
一声比一声高的喊，放开喉咙的喊

就能让惊吓的“狗蛋”安然入梦
就能让老人安安心心的上路，不再回头


◆ 长满荠菜的家乡

这里 ，长满荠菜
这里脚印没了，还会出现新的脚印

童年的羊角辫在阳光的土地上
奔跑。更多的，属于农谚的燕子
衔着泥土在屋檐筑巢

荠菜的家乡，我本无心
一条田垄，一片旷野，甚至潮湿的石缝
都会在童年滋润天真的遐想

风摇着这里的荠菜，也吹着我童年薄薄的衣衫
偶尔几声鸟鸣，从头顶飞去
却不见晚秋的景致，吻着我懵懂的心

卑微的活着是乡村的骄傲
是变卖的手指换来黄昏的炊烟
换来农家院子，一点点苹果的香气

只有在老家的田地，长得肥硕、饱满
只有到了秋天，在霜降之前
城里人才能挑挑拣拣，带回家


◆ 白娘子

我现在开始怀疑，金山寺的梵音
是白娘子布下的迷阵
也怀疑，雷峰塔倒掉之后
法海为什么不再四处斩妖除魔

每一个情节，曾经让我在梦里
痛恨无情的法海
白娘子无辜吗？不，她变成人的模样
注定一段孽缘，在尘世颠沛，流浪

从《断桥》到《水漫金山》
是一段爱的表白，是一场情的放逐
谁能拒绝，活在红尘中的美

其实，所有的爱已植入浮世
只是我们，从没有小心地去呵护并喂养


◆ 在著名诗人闻捷纪念室

以普通人在长江边，在岸上小小的古镇
在近乎遗忘的两间小屋
算一算，到天山雪峰的距离

在风尖浪口，匍匐或辗转
《苹果树下》求得一线生活的爱
而今，我在古镇，依旧听得江水滔滔

其实，今日阳光真好
好得我看到了你，看到了蘸满墨香的《天山牧歌》
好得时光荏苒，情怀依稀浪漫

然而，我很不安。你的两间小屋
怎样说出带泪的果实，被时光
寄养于江南，或让一束《花环》开在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