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美劳动（五首）

1.脚手架上的人

向上看时
脚手架上的人是轻的
就像一只鸟
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云和空气

当他低下头搅拌沙子和水泥
他的羽毛是潮湿的
巢穴如此沉重，当他把它建在砖墙上
就像建在自己的翅膀上

以前，他信仰神明和工伤保险
现在只能依靠钢筋的硬度
害怕有一天断了，这些冰冷的骨骼
在他的体内生出原罪
那具在太阳下暴晒的尸体
无法得到拯救
他想起烤肉和啤酒
他手中的刀叉和铲子
都因为恐惧而纷纷掉落

2.下水道

走在路上，我听见
脚下有人打洞的声音
我的心为之一震
那种黑暗无人知晓

城市干净，路面一尘不染
人类制造的垃圾被放置到了隐蔽的位置
污水进了下水道
垃圾进了垃圾箱
罪犯进了监狱

总有人在黑暗中为我们掌灯
总有人在背后为我们负重前行


3.爬电杆的孩子

小时候，我们借助电杆
爬上屋顶。以为站在高处
便可以君临天下
我在电杆上掏鸟窝
在拉线上荡秋天
完全忘了自身的重量
和电压的引力

长大后，我成了一名电力监测工
像一个蜘蛛人，整天
忙碌于电网的每个节点
除冰、排障、测试、维修
将源源不断的正能量
传递到祖国的每个角落
此时我才真正体会到
这不是一种轻松的游戏
而是用生命托起温暖和希望


4.路灯

路灯亮了，道路延伸的更远
有影子陪着
路人就不觉得孤单

昆虫趁着灯光赶集
我们都是趋光性的动物
抱团取暖，落入陷阱

路灯亮了，照亮远处的星星
每个路灯都是一颗星
照亮别人，燃烧自身

在灯下，我们会感到眩晕
眉毛遮住了眼睛
看得清远方，看不清自己

5.黄河船夫

此刻，河面归于宁静
晚归的白鹭站在自己的影子
从他古铜色的烟斗上
托出另一个夕阳

和大多数匆匆回家的人不同
他坐在船头，不慌不忙
他要抽完一袋烟，凉干衣襟
就像白鹭凉干它的翅

夜色终于降临，他收拾船具
背起羊皮筏子走回家
赤裸的双脚浸满浪花的白
和他背上的筏子一样爬满清晰的脉络


在这条河上漂了五十多年
早该退休，如今很少有人坐他的筏子
唯一让他放不下的不是生计
而是一摸到橹，便不由得唱起的船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