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八的初春,
苏北还响着零零落落的枪声,
即将高中毕业的父亲,走向红火的盐城,
富裕的家中没给他一分一寸,
一路风尘,心中揣着火一样的热忱,
走进了华中大学南下培训班的大门,
班上的福利就是一根粗糙的纱绳。
行军时,四四方方背包由它扎成,
树林里,两头一拉就是听课的凳,
赶夜路,它是全班拉着的导向明灯,
渡江的船上它固定了不会水的人,
它把南下工作队的被子一捆,走村串户挨家访问。
它在宿舍挂道布帘就是新房的门,
成亲的新人只是床上添了个枕。
人妖颠倒的岁月,它跟父亲进过牛棚,
有人把自己挂成了冤魂,
妈妈悄悄藏起了这根绳。
一九七九的初春,
踏着那隆隆春雷声,
我揣着报到通知书去县城,
心驰神往踏上工作的征程,
妈妈帮我准备了行装,
父亲帮我加捆了一根绳。
二○○○年那个早晨,
传来了新世纪的春之声,
党校学习的名单里有我一份。
妻子帮我准备了行装,
七十岁的老父亲来赶来送我一程,
又帮我捆上一根发黄的纱绳。
春播时我是埋头的牛把地耕,
丰收的金色里我只是那稻穗一根。
二十年转眼一瞬,
虽没有惊涛拍岸,
岔路口也有花香阵阵,
路对脚正,绕过大大小小的坑,
每一步就像当年父亲行军时拉着那根绳。
一头是一九四八年的青春,
一头时时拉响警醒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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