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居记

星星们，都是野生的
还是儿时记忆中的样子，一闪一闪
多像一双双狡黠的眼
植物们，不戴面具，在时序中轮回枯荣
置身它们中间，那么自在
鸟雀们，清风细雨般，无所不在
它们飞入日常生活，是我亲昵的邻居

在乡野，才能发现一一
汗珠和露水，有着一样的成色
每一声蛙鼓虫鸣，都是大自然的呓语
天高地迥，水静流深
草木间，人，只是过客，小如蚁蝼……

为了配得上，这空气、这水
我必须让自己，身心更素朴、净洁


庄稼记

番薯和马铃薯
的孩子，不像我的童年一一怕黑
它们安然于地底，像一群刚孵的小鸡
依偎在一起
相比而言，马铃薯的情商
略高
当它当了母亲，便在体内蓄积小剂量的毒
警告你，它已不再是食物

蒲瓜、冬瓜、丝瓜、南瓜、苦瓜、黄瓜
都是天生的攀爬高手
你看它们，一个个徒手登高
将卷须，一圈又一圈，紧紧缠绕于瓜架
何曾有过闪失
更过分的，是门口那株丝瓜，通过一株雷竹
攀上了高高的电线，将四只瓜挂在其上

庄稼们，和乡亲们有着一样的禀性
你对它的好，都记着呢


垂钓记

若有若无的水雾儿
在潭边飞舞
它们，让空气格外清新
飞泻的银浪，有晨光般均匀的
溅溅声音
偶有石斑鱼，逆流凌空
飞出水流

水走得太急，我发明一种新钓法
把浮标搁在埠头岩石上
初夏的石斑，胃口好极了
“噌噌噌”，将浮标往水里拉
起杆
手沉沉
一条活蹦乱跳的石斑现出水面
也偶有脱钩
“扑通”，掉回水中

收入鱼篓的，我满心欢喜
重回溪潭的，我亦为它高兴……


挖笋记

在这里，在那里
这些竹林创作了一个冬天的谜语
此刻，终于一一揭晓了
我曾置身其间啊
在不久前的冬日，一次次
汗流浃背挥锄、找寻
所获却稀少

现在，全都真相大白
有的，就在我曾锄过的地方附近

将这些大山的馈赠
一一剥壳、蒸煮、压榨、清洗
然后，用棕叶当绳串起
整排挂于竹竿上
阳光下，多像古时的编钟
那悦耳的乐声
春风里，仿佛正舒缓地响起……


出行记

渐渐喜欢上绿皮火车，喜欢它
人生一样，不徐不疾
尤其是它的清晨，喜欢静静地看
窗外风景，如小河流淌

阳光柔和，抚摸万物
也抚摸车窗内的我

那些在田间扶锄的人
那些骑车匆忙穿棱在人群中的人
你们，是另一个个在人间行走的我
我为你们祝福

在清晨充满期盼出发，这多么美好
在清晨充满期盼回家，这多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