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

院里的梅树被砍倒了
它们只能停在蚕房后的楸木树梢
从划破清晨的婉转歌声里
我能想起那年的第二次中考
以及高中女生寄给我的手写邮件
 
很少见它们下地捕食害虫
这一点它们有别于北方的喜鹊

有次，我在首都机场辅路
看到一群觅食的鸟
从五元桥边飞到望京公园的枯树上
它们的个头比在南方见到的喜鹊要大
我对旁边的人说：如果有一天
我暴尸荒野，我要成为乌鸦的食粮
让它们饱食之后飞上高高的天空
诅咒这万恶的人间
他们说我看到的那群鸟是北方喜鹊

一根肋骨

听说，在昆明
亚当医院的手术室中
他把自己的一根
肋骨切下，做成项链
我的左肋开始有些隐隐作痛
许多年后，在北方艺术区
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不敢问及他疼痛
我给他端上一盘臭豆腐
端上一盘大救驾
端上一盘油炸蚂蚱或竹虫
给他开了一瓶又一瓶
云南糯谷醇
在我离开北方的那天
忍不住一次次跑到邻桌
向他敬酒
我把自己灌醉
说起我的一些伤痛
无非也就是
生活中的一些失意
不过，比起抽掉一根肋骨
那些疼痛算不了什么
如今我都无法真实的体会
把一根肋骨
活生生从身体里抽出的疼痛
而半夜里，我常常失眠
身体某处的疼痛。恰似
在手术台上抽去了一根肋骨

杀羊记

插进你身体的第一把刀
是一把骟羊刀
割掉你的睾丸
断掉你的一些念想
不准你去干母羊
你只管吃草
只管喝点山泉
只管把身体长壮实
不准你吃颗粒饲料
只给你撒一把加碘盐

插进你身体的第二把刀
只是一把水果刀
或者是一把牛角刀
位置在脖子下方几寸
那个地方好放血
血会渗入养你的土地
红红的一大片
像战场上倒下的旗帜

插进你身体的第三把刀
是一把切菜刀
或者是砍羊排的砍刀
千刀万剐的事情落到你身上
你成为桌上的一道佳肴
我目睹和参与了整个过程
感觉每一刀都插在我身上
我的筷子在空中转了道弯
夏天适宜多吃点凉拌刺五加

村饮

青年们围着茶几抽烟泡茶喝酒
讨论开垦一块荒废的土地
养鱼养小龙虾养猪养牛养虫子鸡
跑步鸡飞鸡，养蚂蚱养鹌鹑养天鹅
养齐海陆空三军。坐地为王
再改良一块土地，让它肥沃起来
阳光充足排水良好不旱不涝
土地里重新种上水稻玉米黄豆
还要种上石榴苹果核桃板栗冬桃
种上车厘子树莓大树杨梅桑葚
树莓在地方上有个品种叫覆盘子
泡酒功效奇佳。其它
适宜泡酒的还有桑葚青梅和大树杨梅
盖几间木屋树屋茅草屋围成院子
把四处流浪打工的人召回故乡
把融入不了城市的务工者还给土地
劳作了一天之后，青年们
又可以坐下来喝酒抽烟泡茶
现杀两只鸡现挖几颗土豆再甩两鱼竿
来一场烟熏火燎的露天烧烤
那时候的天空有星星有月亮，地上
有蛙声有蛐蛐声还有其它虫子的鸣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