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天马山,是由山风和野花装饰的小地名,如今好像只有几只散养的羊子,还识得坡上的荆棘和小草。
生活在天马山上的麦苗、青菜、苹果树,是一些不善于与外界深入交往的乡亲,把日子过得像一溪溪娓婉的流水,偶尔在阳光下闪烁,时常在风雨中跳跃,从生到死,都安静得如清澈的月光。
一群不愿意飞走的白鹤,是寂寞河水的守灵人,依偎在天马山下的三江,才得以在游子们的心中彻夜荡漾。
有人说,故乡已经苍老,而蒲公英还在漫山遍野不停地生长;离开天马山数十年的我,虽然飞翔的翅膀已经掉光了羽毛,追逐梦想的行囊却始终还不够“成熟”。
我的心也越来越空了,身轻得像一枚把不住方向的落叶,回不到家的路上。
望乡
时间之境辽阔无边,人生之路一望无际。
走在路上的人,一片茫然。他说:我们是被生活弄丢了的人,梦想把我们的根从故土里拨了出来,现实又把我们的根在异乡烂掉。我们已经面目全非,不知道姓甚名谁了。我们还能回去吗?回到生命呱呱坠落的地方,回到风雨搀扶我们学步的地方。回去,在祖坟的墓碑上找到姓氏,在族谱的墨迹里找回人烟。
一个把躯壳丢了在异乡、灵魂想回到故土的人,趁着梦还未醒,望着飘浮在水中的月亮说:请把船桨递给我,我要自己摆渡过河——
河对岸,有我丢在童谣里的青梅竹马。
春晓
众生难安,彻夜仰望——
神的婴儿,星星,安睡在人间的高处。
而葡萄藤与溪泉一直都是醒着的。
在墙壁簇拥的暗夜中,风车茉莉完成了天堂鸟巢的装饰,用黎明的光辉织出流水荡漾的花边。
从一幅水墨画的深处蔓延开来的羊趾和牛蹄,铺开蝴蝶与蜜蜂联袂走秀的原野。蚂蚁们掀开梦的腐质物,倾巢出动,爬上金丝楠木最高的那片叶子,听风,晒太阳。
深耕细种的人,把梦想的灯盏留在祖传的田地里,继续痴情地刨挖前世今生温饱的根系与血缘。古老的粮仓,即使颗粒无收,心上的春光,却迟迟未老。
2019-2-10,巴中-逸鹤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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