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    着

回老家时，发现抽屉里还藏着一本
多年前写的诗稿。我梦想过
这些诗登上报刊杂志，出人头地
我曾一次次修改，一次次投寄……
现在诗稿都发黄了——发黄了
我也要写，哪怕被虫子咬得残破不全
其实我一直写着
在这个诗意枯萎的年代
一行行来源于生活并浸透情思的诗句
让我快乐，让我美丽——
尽管回老家时，常有人问我：
“你当上了诗人，也没挣到钱？”
尽管我写的诗很少登上报刊杂志
我这样清苦而默默无闻地写着
像这些年我坚持的修行


我心情的枝丫长出了新叶

她与我并肩走着，沿着小径
——在公园，在河边
树上的花朵正次第盛开
她终于向我盛开
——逐渐打开她内心的春天
从她与我对视的眼睛里
我看到了明媚的春光
从她脸上，我看到了桃花的绽放
一缕缕柔情的春风拂过
我心情的枝丫长出了新叶
绿了一片


一首未写完的诗

先是感觉一股诗意涌入胸中
我敏锐抓住这一灵感并把它写出来
这是很好的想法
当时天空晴朗，春暖花开
为了完成这首诗
我全身心投入。胸中诗意涌动
从笔尖流出，写在稿纸上
如一个人艰辛地跋涉，走向远方
这时，她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
打搅了我，让我从诗中回到现实
许多事都像这样，写着写着
便没有下文
事后，我有心把这首诗写完
桌上剩下的半杯茶也凉了


孤   独

人生路上我看不见同伴的身影
话语也越来越少
我不关心利益与仕途
我抵抗着物欲的病毒
——社会上各种流行病的侵袭
我干净而健康地活着
在商业的语境里，像一首诗一样
孤独，像一首诗一样
安静在自身的意境里
          

天气回南

户外灰蒙蒙一片
楼房在云雾之中，时隐时现
似仙境
湿漉漉的空气，随手抓一把
都能攥出水来
——似乎空中隐藏着一条河流
此时正值水位暴涨
地板、墙壁和家具表面的水珠
多像我感动时
暖湿的情感在眼角凝结的泪珠
连衣被、书本和心情都是湿的
各家门窗禁闭，屋内的家什发霉了
整天闷在家里无所事事的我
也发霉了


青春的意境

青春是一首诗，每一个字词
都应该诗意欲滴
然而这些年，我被生活写着
在工厂出卖劳动力
与一台机器相守，讨价还价
换来的只是一些单调乏味的词
——上班。挣钱。购物
青春的意境多么苍白
因此，我要书写生活
让自由、快乐的部分飞起来
像白云在蓝天飞扬
让青春充满诗意
可是，同时写进生活的
还有失意、贫困和孤独这样的词


我决定回去

也许我的灵魂来自遥远的古代
来自唐诗宋词的意境
我真的厌倦了现代都市的繁华
厌倦了商业文明
我决定回去
与生长在阳光和雨露里的庄稼为伍
在土地上耕耘诗意的生活
这个想法逐渐在心中长大
像树苗长成了大树
我不能再荒芜自己的生命
我还必须离开一个女孩对城市的向往
对物质的追求


几位同学在县城聚会

几只酒杯终于碰到了一起
有一些发光的心情溢出
我们奔波在各自的人生路上
别离是一段逐渐陌生的距离
其间隔着多年的沧桑与阅历
此时，缩短在包间
——近在咫尺的隔阂与拘束
许多时候我只是倾听
像冬日的小草一样沉默，要说的话
都在酒杯里。我依次敬酒
团团烟雾升起，在空中弥漫
趁着酒兴，我也舒展开来
频频举杯
——陌生感被一杯杯酒稀释


老屋里的旧事物

灶台贴上了蛛网的封条
烟火早已熄灭，但生活的灰烬还在
屋里的幽暗是郁积的旧时光
破败不堪的木制门窗，白蚁啃食的楼板
有的梁柱已经发霉，屋顶多处漏雨
墙面剥脱、坑娃不平……
这是老屋日积月累的伤病
木犁，手推车，风车，石磨，连枷
这些农具堆积在旧时光里，落上了一层
岁月的灰尘。我随手翻动其中的一件
发出骨骼断裂的声响
它们已年老体衰，像村中留守的老人


顽强的生命

楼顶废弃的蓄水池旁，一棵荔枝树苗
从水泥地板的结合处长了出来
当初或许是谁随意扔下的一粒种子
就发了芽。尽管树苗
远离了土壤和养分，却一种绿着
根须吃入坚硬的水泥地板
——仅靠一点雨水或者露水
夹缝中的生命就开枝散叶地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