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水而生的人

抱水而生的人，曾经坐在窗前，
沉默地写下他的遗言。
窗外的狂风、疾雨甚至冰雹，
塞满了天空，谁都可以看见。
推拉窗下的缝隙，左上角，
墙洞被木板钉住的切口，
寒凉的雨水不断地涌入，
窗玻璃挡住了冲撞但挡不住
咒骂和斥责。他吞一下带刺的
口水，任溃疡的痛侵入肌肉。
“一个人，为什么不能
做自己。”他动动脚，
心头有一束电闪划开心脏，
霹雳指向被污辱的人格。
这上帝的孩子，并不知道，
此刻的人间皆如此，从小就被教育，
没有个人只有集体，而集体
听命于一个穿新衣的皇帝。
称颂即真诚，虚假即真实，
崇高的仪式掩盖苟且营私。
博学的孩子，他的算术公式
试探着解码指鹿为马和
常识奇迹，现形的结果
如此残酷：常识在消失，
真相被删除，北方的阳光
不过是嗜血者在铺排湮灭。
暴风雨啊！奋飞的海燕原来是
啄食腐肉的乌鸦。它黑色的
翅膀收住，站在车站的屋顶，
盯住站台。去远方的路
有一道关卡，扣住身份证
就别想向遥远的村庄眺望。
永不停息的雨水，冲刷着
城市，它有自己愤怒的方式。
叱咤中剥去阶级的短裤，
发光的鞭子抽打伪善的裸体。
他没有看到这一幕，静止中
把脸上的泪水抹去，
向魔王交出灵魂和影子。
魔王吹响了长笛，
死魂灵附和着哨音。

2018.10.21

注：纪念一个投河自尽的博士生，他对世界已经极端地反感和绝望。

火星救援

他正在回来的路上，即使
他仍处于原地。
这不是未来，而是现实：
水的元素已经尽在掌握之中。
他制造土壤，在太阳日生产土豆，
维持孤独和渺茫。

一个生命至高无上的故事。
绝望的他能看出希望的破绽，
这不像被私心蚕食了怜悯的我们，
消耗着怨恨，指责了黑夜，
但活在其中。啤酒的泡沫
就能淹没掉兴奋。

距离之间，速度像雨水，
湿润了他与星空的心灵感应。

他转动不可思议的指针，
运行深海的奇迹。
山川与尘土在歌唱窒息。
因为只有风在流动，
他常常安于静止。

向上。向上时弹起生命的
弦。用死亡的方式
冲击死亡。

拥抱关键的刹那时，
我也想大喊：“我要回家！”
没有谁的活着可以逃避灾祸，
但他的再现将撕碎劫难。

2018.8.10

注：火星救援——详见电影《火星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