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与大道

——献给改革开放 40 周年

江  凡

1

时光如水，而望城冈的春天，一往情深

一条小道，蜿蜒在南昌北郊的山冈上

在这片被崭新命名为“新建区”的大地

这条小道，将一个大写意的春天唤醒

这条小道，将无数双探寻的眼眸牵引 

这条小道，将一段深重的历史与传奇铭记

这条小道，与乡道、县道、国道紧紧相连

与真理之道、光明之道、正义之道紧紧相拥

与国家的命运与世道人心紧紧依偎

在中国乃至世界的宏大版图上

这条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小道

却构筑起一条人心所向与中华复兴的康庄大道

2

青松掩映，修竹摇曳，月桂葱郁

山茶花蓓蕾初绽，桃花梨花早已芬芳满庭

鸡鸣三声，晨曦和绚

废弃的南昌陆军步兵学校“将军楼”里

走出了一位神情镇定的老人

7:35分从家动身， 一条小道

沿着荒坡与田埂徐徐延伸

红土为盖、芳草丛生，1.5公里，3000余步，25分钟 

已经65岁的老人脚下生风，一路疾行

从住处到工厂，一天两个来回

委屈与失意早被踩在脚下

两旁，雪白的栀子花芳香四溢

3

1970年的初春，乍暖还寒

新建县拖拉机修造厂的车间里

锤子与钢锭碰撞出沉闷的声响

一张铣床前，一个叫“老邓”的老钳工

一丝不苟，汗湿衣衫

只见他，一手握着钢挫，一手拿着齿轮

把命运的起起落落与人生的悲喜荣辱

一次次细心啮合，耐心磨砺

三年，一千多个日子，

老钳工一丝不苟，目光专注而坚定

4

春光不可负，春时不能误

“将军楼”院子里，这位老人乘着春雨浸润

在两片新拓出的菜地上松土

种上了白菜、辣椒、丝瓜、苦瓜和豇豆

此刻，这位老人不仅仅是一位园丁

更是为人儿、为人父，为人夫

别看他上了岁数，作为家里唯一的“壮劳力”

他种地、养鸡，劈柴、生火

最惬意的，是喝一小盏烈酒

遥看窗外梅岭，山峦辽阔

最深沉的，是在黄昏落日之前

绕着院子一圈圈散步

那是在忧思他的祖国和人民的命运前途 

5

寒冬遮不住，梧桐新叶出

1973年2月，春天的讯息传遍江南

长满了大地、旷野、山坡

还是这一位老人

他从车间里走出，拍拍身上的尘土

他从小道一路往前，越过长江黄河、大地神州

回到人民的首都

他带着最亲近泥土的思索

和最贴近人民的初心与真挚

设计了从一条小道迈向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大道的旷世宏图

6

哦，这条小道，人们把它亲切地唤作“小平小道”

它蜿蜒曲折，通往繁花簇拥的时光深处

哦，这条小道，它一点也不宽敞

却从磨难与探索中指引方向，凝聚力量

哦，这条小道，它志向高远

挣脱江河湖海的阻隔羁绊，奔向远方，拥抱世界

哦，这条小道，它春风浩荡

紧贴着爱意深沉的大地，抵达十三亿人民的心坎

底  气

毕 福 堂

星  相

我在天安门前站岗时

看到过金水桥下的星星

它们一颗一颗 围绕着北斗

广场上华灯般 交相辉映

像今夜 宝塔山下的延河里

我又见到这数以万计的星星了

在音乐与花香中 如人的眼睛 

有的大 有的小 都在发着光

这些星辰啊 有的较亮 有的稍逊 

有的光芒射得远 有的近一点

它们越是凝聚 团拢的时候

越像璀璨的礼花

南 泥 湾

饥肠辘辘的两万五千里

一瘦再瘦 

瘦骨嶙峋到紧而又紧的绑腿里了

前脚刚从雪山草地的泥沼拔出来

后脚又陷入到断炊缺衣的“烂泥潭”①了

营养不良的塌陷的眼窝

比日渐消瘦的草帽还干瘪

疲惫的枪杆和浮肿的镢柄轮番上阵

杂草丛生斩断 团团蛇蝎逃之夭夭 

大片的荒芜溃退成堆堆熄灭的灰烬

陕北的蛙鸣有时并不亚于信天游

双腮一鼓吐出来

一方一方明镜的江南

万千双细嫩的、粗壮的手

插下了此起彼伏的竞赛的歌谣

金秋十月 飞扬的稻粒腾空而起

谁也没有想到 开国大典的礼花

竟是从这里开始排练的

注①：红军到来之前，南泥湾叫“烂泥潭”。

梁家河，与一位老农拉家常

“其实早就吃穿不愁了”

我摆这个小摊

一是晒晒自家的特产

二来让你们品品梁家河”

老汉说 四十年前这里旱啊

要水没水 要粮无粮 女子们都往沟外嫁

自从插队的娃们打了一口知青井

咱村粮多了 果也大了

乡亲们也开心多了

卖干果的八旬老农

气色比圆硕的大枣还红润

他告诉我 如今日子好了

也会活了 自己时常在窑顶上

纳凉 喝酒 观天相

并说 年纪不小了并不老眼昏花

天上的哪颗星斗最亮

还是能看清的

底  气

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时刻

山河破碎 物质匮乏

毛泽东在杨家岭

又是种菜 又是住窑洞

还在一个石桌前对美国记者斯特朗说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不知道他的底气从何而来

当时 他的四周

只有黄土 黄土 黄土

纯质的 有温度的 厚重的黄土

港珠澳大桥

邵  悦

55公里的长度，乘以

年年岁岁跨海往返的里程，就等于

两岸同胞心手相连的长度

33节钢筋混凝土沉管对接的海底隧道

加上后浪推前浪的奔涌，就等于

两岸同胞世代相融的深情

千百年了，我们心中早就架起

这座连心桥，互通不老的乡愁

梦想，从来不会主动走向我们

我们必须大步向它走过去，风雨兼程

无需铺垫，无需语言，无需隐喻

港珠澳大桥，横空出世

——起于海，又止于海

超越此岸，归于彼岸

大海洋上的漫游者，海底隧道的

穿行者，给世界以最大难度的

“深海之吻”——

5664米长，75000吨重

伶仃洋的波澜，涌动了那么久

却没有谁在我们之前

敢去“跨”它一下，更没有谁

敢去“深吻”它一下

伶仃洋里，不再叹伶仃

我们以最长、最大、最重的气运

书写中国新时代的格律诗

以精心、精细、精准的崛起　

给世界一个平平仄仄的韵律

没有比桥，更直达希望的路

没有比跨越海潮，更澎湃的激情

大海洋，一座桥梁的臣服者

跨海大桥，一个大国崛起的丰碑

建造者、筑梦者——

我们以静水流深

降服万物，又恩泽万物

大洋之上，“一国两制”框架之下

港珠澳大桥，这枚闪光的奖章

别在华夏民族昂首阔步的胸前

醉八角（外一首)

北  乔

阳光还没有照到的地方

花香已经献给炊烟一个吻

村庄，这瓶老酒

迎来了年轻的调酒师

花朵像风一样在村落里舒展

引来庄稼、草垛和狗的嫉妒

山谷在人间烟火里，醉入温柔乡

黑暗里坚硬的高原风也止不住轻吟起来

格子窗上的剪纸，听着花的娓娓絮语

金色的声音等待被拥抱

庄稼地戴着硕大的花环

向天空投去醉意的目光

种花的那个人

扛着锄头走向青稞地

他是八角乡的村民

黄昏归来时，他走成花海里的一条船

想起术布时

术布是安静的，山谷的河水仰望

山顶的箭镞，无声地传递隐秘的问候

经幡走在阳光的心窝里

地上的影子就像众生的脚步

江可河寺，在晨光的安详中

村庄，在晨光的安详中

诵经声与炊烟一起

成为巨型天空的一部分

当我想起术布时，高原与雪山向我走来

牧人的歌声

从起伏的牧场飞向平缓的庄稼地

山坡屏住呼吸，敞开胸怀

风贴着大地，感受厚土的稳健

术布总是在那儿，被命名为临潭县的一个乡

日夜默不作声地跟着我的记忆

我时常想起术布，其实是

想多听听灵魂平静地讲述时光的故事

我爱你，中国

首  金

我爱你

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

每一寸土

每一溪水

爱你

每一座城市、村落

飘扬的五星红旗

我爱你

五十六个民族的心弦

跳动的音符

沉醉在奔腾的长江、黄河

告诉世界

五千年的壮丽生生不息

我爱你

珠峰雪域顶起的蓝天

太阳的光芒

暖醒

每一片草原

幸福自由无缰的牛羊

我爱你

每一条羊肠的小路

尘封

神奇的足迹

翻天覆地

从贫瘠到天下富贵

我爱你，中国

爱你

丝绸之路两翼齐飞

暖暖的心思

凝聚

在天安门前

高高升起的五星红旗

沭河之光

陈 广 德

那朵白云长出的啼叫，正轻轻滑过沭河水

漾起的小小波浪；

当这座有着古老底蕴的苏北新城，用改革开放

四十年灌注春天的意志，

所有的草木，都顺着自己的念想，

蓬勃灵魂的期盼，

呼唤体内的花苞和闪光。

原生的光，从钟吾古国的延展中，

挽起沭河的宽容，

马陵山的倔强，牵系成宽广的怀抱——

一代代，让山外的山，

水中的水，排列出它们的皈依，即便

走远了，也会折转身子，

低低地喊一声：新沂，我的家乡……

我的山环水绕的沃土，我的切花菊

点亮的平原，我用

连南接北、通江达海编织的

福地，在雨中体会鼓足勇气的攀援，

在风里重振

涌动锐气的旋流，在阳光下

沐浴充满朝气的花香。

老树新花般的浪涌，让它香飘万里，

阔步闯入中国工业百强。

一匹黑马，在创新的浓度中

嘶鸣，在建设的力度里

亢奋，在发展的高度上冲刺，

在升级的速度里闪亮。

我看见，剽悍于纵横时喷发的汗雨，

激情在颠簸的

征途，迸射剑一样的光芒。

光芒的后院，有金风和玉露相逢时的

回响：水美乡镇的旖旎，

花厅水街的典雅，渔夫乐园的

荡漾，蜜桃小镇的甘甜，

宋庄民宿的惬意，古镇窑湾的安详……

哦，月色和着水波进入

我怡然的心境，

潮平两岸阔，民乐在气度非凡的沭河

大桥上空，成熟一串串悠扬。

在悠扬里，城市水环伸长天鹅般的

秀颈，勾勒一个个

可以舞动起来的商圈、街区，

和轻盈的画舫，一起载着

红蜻蜓一样的日子，让沿河的风物，

连接通用航空、

城际高铁、高速路网，成为穿越

时空，眺望崭新时代的舷窗。

从舷窗到荧屏，横岭侧峰，不过是

物流弹指间的幻变，

让大数据分析，一遍遍优化

这座城市的形象。让沭河在自己的

初心，和秀美的锁骨之上，

发出可以浩荡的耀眼的那束光——

沭河之光！穿过曲折，一往无前，

集合融进骆马湖

和圣泉湖湖底的那层清癯，汇聚沂河、新戴河和大运河

升上星空的那片明澈，也擎举

沿岸的灯盏，收拢遍地的

吉祥，把被阳光洗净的温暖、疼痛、根、忠诚、力和担当，

一起放进时代的熔炉里去锻造，完成

作为光的笔直的梦想！

（内容来源：《诗刊》2018年第10期“新时代”栏目；图片来源于网络，图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