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序曲（外二首)

王 法 艇

九月跑过河岸，十月闪亮起来

这个季节的所有植物

都羞涩垂首，显现本质

经年的秘密，掩饰不了膨胀

摇曳在风中的喜悦，让每个期许

成为有身份、有分量的名词

面朝伸手可及的温暖

怀望仓廪，渡往高处

时光每一次更迭，都会选择向上

向天空深处倾诉，向日月星辰致意

没有向上的也有很多

比如扎根的大树、匍匐的小草

比如缭绕的炊烟、恬静的晨昏

和路碑一样的语言和灵魂

“凭人民的力量成为大地的耕耘者

修葺田野，扮靓街衢，倾尽智慧”

纯粹的十月，找准一个角度

以清晰的符号，弹奏序曲，直至不朽

广  场

广场阔博，石碑庄严

这圣洁的大地和胸襟

宜于栽种正义和梦想

欣乐者享受宁静

奔跑者前程似锦

菊花昂扬秋意，红叶依偎香山

童稚举旗，载欣载喜

庄严肃穆，乐章已然宏大

在广场，与时代洪流相遇

涛声澎湃，百舸争流

一只蜜蜂停留盛唐深处

秋天已呈现了全部果实

殷勤的领路人，以足迹交代广场的经纬

这蓄满晨曦的年华，静水流深

仿佛把整个春秋华彩谱曲

奔在路上，不忘初心

“敬仰这片土地上的万物

唯有爱和信任不可辜负”

迎秋风

秋风浮动，阳光氤氲

天地祥和，万物灵动

墙角的草枝沐浴安静

一片羽，高处飞翔

刷新岁月的生动

果实饱满，十月的颂词在暖芒中澄澈

秋的颜色，淋漓大地河岳

世间的欣喜，一车车驶向江山

作为动词的姿势，梦想

越来越接近无垠

谁的声音能唤起对历史的敬辞

在洪大的巨流面前

九曲华章，磅礴瑰丽

在澄明的天空中浩荡芬芳

秋风绵长，绵长得如同大河

依次抵达初生的晨曦

秋风守护着光亮

起伏于白云之上，苍茫大地

柔和的暖，让每一位路人惊喜

小凉山，天空飘着彝绣的云

罗 国 雄

突然就有了光。如你所见

这个秋天，风从北方，祖国的心脏吹来

一年中的第二个春天轻盈越过云贵高原

先是亲吻了小凉山的额头，然后跟着

刚融化的雪，到金沙江、大渡河、马边河

消瘦的心事里一挤，就让四川盆地翻了个身

敲锣打鼓地欢迎，黎明的第一道光线

新时代是一个热爱奔跑的人

含着口琴，身体里装着一个交响乐队

一路小跑，脚印里分蘖出一个又一个太阳

没完没了地喷薄——满眼的绿水青山！

马边、峨边、金口河、屏山、美姑、甘洛、

雷波、金阳、华坪、永胜、宁蒗……

十一个县，这些多汁的籽终于挨在一起

把十万大山缓慢地卷成一个果实

一颗跳动的心，任何时候

都不再因一个贫困的理由而破碎

蓝天晃动，群山开始不安

火红的高粱，笑而露齿的玉米

古道上含苞待放的茶事，梳分头的果园

在心窝窝里酿酒的甜荞，植株的气息和影子

看着大地吃草，望着天空咀嚼的晶莹露水

用倒影，提着她们收集的红、黄、黑三大原色

技法粗犷地刺绣，她们扶起的一帧帧瘦弱的山水

快要跌倒的一个个村寨、一群群踉跄的牛羊

和把天梯架设在梦的秋千上的田园诗

只需荡一下，蝴蝶就占领了房前屋后的枯树

把蜜蜂领到索玛花的烈焰里，让星星

开得比土豆花还大那么一点点

……连天空也有兰花绽放

一朵朵云飘过去，我惊喜地看见

它们翅膀上有我的母亲、阿姐和阿妹

一针一线彝绣的生活、火把点燃的锦缎

在小凉山上空盘旋，以最柔软的姿势

在风里飘，像一列火车在奔跑

滚滚如潮，日月星辰也在它们身后

碧浪般流动，沿着春天的方向

人间真有一种神秘的力量

把命运托付给这用双手绣花的云

然后让风吹，让中国梦的馨香

被一匹天马驮着飞奔，它经过的地方

必是幸福和芳香的骇浪惊涛

而我们必须小心地呵护，并穿上

它的火焰，不至于让它熄灭

才能到达想去的地方

祖国，辽阔的感恩之诗

孙 大 顺

大地的深处传来饮水的声音

发芽的种子，提醒早起的麻雀

按时捎来清风的口信，而早于钟声抵达的晨曦

悄然映亮一条街道，一座密林深处的村庄

一条河流尽头、浩瀚的海洋。多安宁的清晨

我在心里叫了一声：早安！祖国

跟着洒水车走来，孩子们小蜜蜂一样涌进校园

书声琅琅的课堂上，不时传来熟稔于心的

唐诗宋词，一首首忧国忧民的祖国之诗

我从一滴悬而未落的露珠里闻见芬芳的祖国

劳动那么美，父亲走进金灿灿的稻田

他的腰弯得和饱满的稻穗一样低

丰收的喜悦，修复了他多年的伤疾

机械化的耕作，让乡下的生活越来越清闲

清清水塘边，古老的枫树下

从未沾手经营的母亲，破天荒地把杂货店

开在了大路边，渐渐兴隆的生意，连同她的好口碑

常常成为乡村的头条，足够母亲打发

闲适的时光。一滴汗水使大海辽阔

我从劳动的羽翼里闻见芬芳的祖国

青翠再一次压低祖国的花园

天空蓝得听不见回声，几朵流云下面

野花凄迷，连绵的山冈蔓延着巨大的静

蝴蝶，蜕变成惹是生非的领舞

依靠它的莽撞，盗取了大地深处的民谣

现在，十月的阳光之手，拾起一枚枚

离枝的叶子。苦难过后，火苗一样隐忍

顽强、发光的人们，微小的诚实和低处的善良

像果实，像坚守的钉子，被一再铭记和歌唱

我从丰收的谷仓里闻见芬芳的祖国

我倾听，一群星星窃窃私语

咀嚼秋天的献词，一个接一个，一组接一组

一万个汉字蜂拥而至，一万行拼音和墨迹呈现

我的赤诚之心。用信仰、忠贞、幸福、彩虹

海水、温暖、安谧，收养这些不能复制的词语

我要蘸着月光写上：爱！是怎样广袤的覆盖

爱我纯棉的祖国，爱一浪高过一浪的生活

让这些群雕，纪念碑永远挺立在我们中间

记住每一个碑文，每一个鲜活的名字

我从英雄的每一个笔画中闻见芬芳的祖国

每一个姓名都有一个地址，通向祖国的心脏

就像每一棵庄稼，都有颗粒归仓的密码

当草木贴近大地，海水宠坏了船长

我们散步读书，在星空下面恋爱。即便是

一次落魄潦倒的逃离，心中也装得下高处

 的闪电

低处的山河，留得住，穿过针眼的秘密

当我们老了，像雪花一样消融。祖国！我要献出

体内的琴，为你歌唱。哪怕肝肠寸断

死亡抽走我的爱和恨，背后的灯盏逐一熄灭

我也能从光阴的眉额上闻见芬芳的祖国

我相信，太阳正确的方向

吕  游

你看没看到，一架马车在田野飞奔

像急匆匆的春风，像烈焰烧过地球的东村

你看没看到，一条路重新被开拓

像黎明升起的阳光，欧亚大陆新芽簇新

放眼世界，谁能有济世救人的气魄

把心掏给普天下，这里只有地球的水晶球

一条红飘带系住的，是人类共同的命运

古丝绸之路复活的脚步，从来不分白人或黑人

我相信，一个政党可以比喻成太阳

当他的气魄足以超出国与国之间的界限

他的光芒足以照亮世界每个角落

我相信，像太阳的党从东方冉冉升起

那是巨轮上的船舵，只有东方巨轮

才能高扬和平的旗帜，站立成时代巨人

这不是那面白色的国旗，不是

白色旗子上的太阳，那只饿狼的眼神

这是有着几千年文明的国度，像

济世的神明，把一腔热血化作无尽的光明

明亮地照耀人间，却从不自以为是

压弯身子，像原野上的稻谷谦虚谨慎

懂得回头，懂得在黎明的东方

回头看看大海的脚步，有没有背离了海岸线

懂得纠正，懂得从人民肩头起锚

回头看看巨轮的方向，是不是偏离了航程

顺民意行驶的航道，不会遇到暗礁

沿民心跳动的心，一定是一颗真心

谁给的一百年梦想

一百年，我们有足够的活力摇橹奋楫

谁给的一百年建国大业

一百年，不忘红色泥土里的忠贞英魂

谁给的理想，我们正在通往理想的康庄大道

五星出东方，我们坚定光明的信念

谁给的梦想，我们正在实现梦想的征途

国旗迎风飘，不负新世纪光阴

日出东方，阴霾和黑夜同时退却

三山五岳高高昂起健硕的胸襟

日出东方，月光和星光微笑着闪烁

他们用欣慰的眼光编织着霞光和祥云

我们相信，太阳的方向是正确的

他将带着新世纪的文明走向更远的天际

我们相信，太阳马再次启程

东方前程似锦，蹄印化作灿烂黄金

跟着太阳走，葵花朵朵

让雀舌般的果实更加饱满

在民众的口碑传颂这个伟大的时代

跟着太阳走，金光闪闪

黄昏永远是身后事，像发黄的

史书，看星星般的文字闪烁古今

长沙南站（外一首)

罗 鹿 鸣

若干年前，这里的菜地里日出日落

栽培、浇灌、杀虫、除草，做着日常功课

蔬菜、瓜果，去星城的千家万户走访

煮、煎、蒸、炸、炒，摆一桌五味杂陈的生活

若干年后，推土机、挖掘机一拥而上

山丘被夷为平地，池塘注满轰鸣，菜蔬一夜撤退

被打开的黄土，揭露出土地的可塑性

钢筋水泥鱼贯而入，将梦幻架构浇注

2009年谢幕的时候，一个庞然大物诞生

钢铁展开三湘四水的翅翼，在神州翱翔

高铁、地铁、磁浮、长途客车、公交汽车、出租车

被黎托乡这只大锅一锅烩。日月星辰

在玻璃幕墙里梳妆打扮，千娇百媚

沧海桑田，不再是陈词滥调或伪命题

而天翻地覆，再也不是愚人节的游戏

京广高铁南来北往，沪昆高铁西去东进

硕大无朋的茧，压缩着时空

轨道越伸越长，速度越来越快

世界越来越小，而远方，越来越近

唯独人心越来越大，将天地来个囫囵吞枣

城际铁路

原来互不相干，长沙、株洲、湘潭

从某天开始向对方靠拢，譬如

戴上一顶0731的帽子，便于互相指认

于是，融城计划从空中楼阁走下来

稻田与山丘，“长株潭”的名词茂盛生长

长潭高速、长株高速还有原来的公路铁路

还不够凝心聚力，即使弦歌不息的湘江

也只是在千年之前将长、株、潭串成珍珠

光有这些还不够，得有一条城际铁路

作为长沙、株洲、湘潭融城的脸书

“人”字形的城铁，时而钻地时而裸奔

巨大的鳌腿，咣当咣当三座城的现代骨骼

三城同心同德，互联互通，脱胎换骨

天空中，分道扬镳的云开始聚合

手挽手的轻轨直截了当，通向对方的腹地

脉搏的律动，共振一个融城之梦

驰来骋往的，永远是：春夏秋冬

在松毛岭无名英雄墓前

龚  璇

三千鹅卵石奠定的墓基

隐藏着怎样的壮烈

我，说不清。翠竹与松林

知道死亡的一刻

灵魂，早已把黎明护入围栏

它们不怕时间的锈蚀

俨然铁的躯体，浇铸着每天的梦想

那些人和事，已经归于尘土

草木肃穆无言

但我，想以对石的崇敬

喊出肺腑之言，涌出的词语

谁说只是出巢的虫鸣

仔细聆听，从烧红的枪筒

怎会发出失真的声音

一颗卵石，就是一个生命

不需要烈焰

在这里，名字已不再重要

我只想，以花簇与松枝

祭慰松毛岭的风景

水调歌头：井冈山

范 剑 鸣

三十八年。一座山依然在它的纬度里

清点葱茏的草木、云烟，和海拔

弹指一挥间。仿佛一只滚烫的弹壳

清除了硝烟、火光、血迹，成为时针

它适宜于磨砺意志，树起旗帜

更适宜于怀念青春往事、峥嵘岁月

从旧到新，其实只是莺歌燕舞更加动听

潺潺流水随着胜利者的脚步飘到云端

当一座山成为起点，会有更多的江山

涌向脚下，就像牺牲者的身影沉淀心底

三十八年，对于一座山的成长是缓慢的

对于一个国家的成长，又是如此迅疾

我怀疑是时间的速度，塑造了一个人的

山河判断：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

信心总是可贵的。浪漫主义的修辞

来源于一座山真切的谈笑和凯歌

对于理想，多少人已经开始登攀

但对于困难的估计，往往高于大山

只有走过了苍茫大地的人，才能有

这种个性化的判断，和乐观主义的曲调

又是三十八年过去。新鲜的尺度

恍如时间的宪法，一遍遍被诗歌确认

我在一个暮晚走进苍山，与朋友拥抱

内心的沧海桑田，终于被一阕词唤醒

太阳每天会升起

卢  辉

高铁是饱满的，站台是饱满的，送别

是饱满的。一双眼

提前到达目的地，速度是饱满的

沿途的高楼是饱满的，标语是饱满的

桥梁是饱满的

河水是饱满的

风是布袋子，装满清新的空气，风景是饱满的

因为树木站两边，生态是饱满的

都是中国人，身份是饱满的

一杯水是饱满的，笑容是饱满的

书是饱满的，绿色多多，车窗是饱满的

太阳一出，中国也是饱满的

新时代的杜鹃花

彭 正 毅

应是杜鹃福地。十万云锦，十万鹿角，十万猴头

五百里，三十个杜鹃族群。笔架山名曰：杜鹃山

应是女儿摇篮，遍写妖娆

杜鹃花，仰起胭脂的脸，挥起描红的手

万紫千红，丽象，风流。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曾经，漫山红军火种，遍地红歌信仰

竹阵集群，缨枪集结。为风雨如晦送去红星峥嵘

曾经，山下鼓角相闻，山上旌旗在望

五百里杜鹃，扛起雷霆、闪电，紧握镰刀、斧头

土地革命。井冈山，杜鹃花喷薄的地平线

是五千年史诗峰回路转时，跌宕起伏的红色意境

井冈山四十年。五百里杜鹃，异彩纷呈

盛世中国在杜鹃花复兴的恢宏叙事中写下图腾

杜鹃花，温暖的手，不仅在春风里传递幸福

也在携手衰败的事物

重获生机，构建欣欣向荣的命运共同体

比如，杜鹃花和倒塌泥屋在一起，和佝偻的守望

失衡的路基，卑微而柔弱的小草在一起

和喜气洋洋的时代一起，碰响寒竹、苦槠树、半枫荷的寂静

和山背、山坳一起，重温红米饭南瓜汤的初心

井冈山，不能有杜鹃花脚步断崖的地方

泪水悲悯的地方。即便起伏，也是明媚的起伏

新时代井冈山，春风浩荡、杜鹃奔跑

更多的杜鹃花，看见

梦中拐弯的地方，还有看不见的瘦弱的山路

看见驻村干部、志愿者，扶贫攻坚

在仄暗屋檐下，把自己开成朵朵明亮的杜鹃花

大地丰饶，为现代农业描红绘绿。小块野蓖麻

野菊花的贫困，已被阳光精准抚慰

第一书记们，用融合的手，拉住

松树兄弟、翠竹姐妹，拉住柑桔、油茶、石鱼

石耳，原生态的宝贝

组成专业合作社、特色农家乐，深度大发展

一块块贫瘠的滑坡地，一首首伤感的莲花落

这一次，终止了代代相袭的意义

在春风中，用杜鹃花，用国家意志写下：脱贫

黄洋界、五指山、旧址群、茅坪八角楼

再一次，突出重围，跃上快车道

在春风中

用中国力量，用特色社会主义写下：旧貌换新颜

新时代井冈山，艳阳正好，杜鹃花繁

更多的杜鹃花，看见

大小五井、龙潭、桐木岭、朱砂冲、龙庆河

拔节扬花，尊严上升，身披锦绣

看见人间正道，一个都没有落下

连沉默的石头也奋力前行，看见

五百里沃土在数十万杜鹃花的大爱里，漫绣风华

华北油田（外一首)

毕 俊 厚

几次到华北油田，每一次

忐忑的心，总会跟着磕头机上下颤动

那么多的红蜻蜓，飞来飞去

那么多的铁芦苇，正在节节拔高，一直蹿向天空

在华北油田，住满大大小小的铁昆虫

长嘴的啄木鸟，细腰的水晶蛇

笨拙的屎克朗。生物学中的一个个意象

被注入强大的活力

垂直提升机、混沙机、洗井车……

它们显然是一个家族，却被头顶小灯笼的红蜻蜓搬来搬去。

在我驻足的地方，正有一字排开的采油机

一刻不缓地向大地鞠躬

它们深情的样子

简直让我也无法停下

钻塔上

在高高的钻井塔上，有两只

黑色的蚂蚁，正在与一根螺旋式铁柱较劲

他们已经忘了时光的存在

两双坚硬的手，形成的合力

在为大地做心脏支架

伸入地心的铁管子

一米、两米、十米，几千米……

仿佛一条长长的血管，寻找

合适的搭桥手术

他们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凝固着

暮色来临，那两只蚂蚁，仍然一动不动

可我，微微感到地心深处，有脉搏的跳动

我在静静注视着他们

其实，不知什么时候，眼眶里

早已蓄满感动的泪水

（内容来源：《诗刊》2018年第7期“新时代”栏目；图片来源于网络，图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