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少女，二十二年人生轨迹

二十二岁，终日哭笑无常，蓬头垢面
二十岁，产下一男婴，不知其父是谁，卖婴三万
十八岁，一边卖淫，一边吸毒，父死未回乡奔丧
十六岁，白日蒙头嗜睡，夜间妆扮妩媚，描出的眉眼，像狐
十四岁，逃课，与社会混混厮混，乳房上遗留烟头的烫痕，至今还活着
十二岁，第一次涂口红，第一次醉酒，并彻夜未归
十岁，天真的羊角辫，永久地存放在一片葵花地的旧照片里
身后有她年轻的母亲搂着，像两朵阳光下绽放的蔷薇
八岁，举家迁徒县城，托人把她安置在了一所小学校
学校的红旗每天迎面飘扬，她唱着国歌，感受着一座陌生城市的空气
六岁，在乡村穿着连衣裙，在围观的人群中翩翩舞蹈，受到众人赞扬
四岁，其父从山西煤窑归家，为她买回了布娃娃和饮料
二岁，其母背着她上山下坡，不是放羊，就是锄禾
一岁，她被从贵州买回来的时候，全家喜气洋洋
两个哑巴，嘴里突然塞了蜜糖，仿佛冬夜的炉火
不仅能取暖，还能奇迹般地照亮屋厅
她是我远房亲戚从遥远之远方买回来抱养的女儿
她母亲曾叮嘱我，长大后不要向她透露她的出生地
而我在这二十二年的光阴，目睹了她的成长史
和至今变为不人不鬼的过程，我心悲切
我无权干涉一朵花枯萎的行迹，但对其自食其果
致使如今神情恍惚，疯癫度日，其悲惨的命运
我只能想来，心底深处，发出一阵阵地哀叹
与其擦肩而过，而她已不识我，形同陌路之人
而我，匆匆而过，不敢正视她的目光
想来，我平日所说的怜悯情怀，多么的虚伪和苍白
但我，对其真的爱莫能助，想不出一个更好办法
让时光倒流，让她在人间重新活一次
选择一条成为天使的路

一把刀

不知何时，开始确信
我的魂中一直暗藏着一把寒刀
虽其并无诛人之心，也无
弑杀小动物的残忍，现实中
我是一个疲软得立不起来的人
形体是极为衰魄的样子
而我在梦中弑过父，诛过神，并用
魂中寒凛的刀口诅咒过这个世界
我难逃其罪！我难逃其罪诅咒这个世界
后来它亲手给了我一把刀
让我怀揣着它，疲软地活着
我把这刀隐藏得很深，有时
连我自己都会忘记
我不知道，要这把刀做什么
就在今夜，我终于想明白了
动用它砍伐心中的怨恨、胆怯最好
动用它斩断诸多不祥的念头最锋利
……从什么时候起，都斩草除根了
这把刀也钝了，它只是
灯灭了，眼睛暂时需要的一块黑色的锈铁
还原了我的婴儿之魄
还原了我的纯洁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