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的人,总是在黄昏,
在鸟叫的汹涌中浮出身影。
淡金色的气尘中,把消失逆转
成一个仪式。
那人走着,为身后的景色扬起阵阵诀别。
他用走神绕出一个你。他还没有来,
人们已经摸到你的脸,又挺刮又寂寞,
似烟波里传来一枝荷。
道路是布满死肉和坏账,
可气流里翕动着微弱的包扎术。
不可能有一个人的凝视,熔断道路。
他说。我出生时携带的罗盘晶亮如新。
那人走着,身体里有一个速度在晃,
驾着他往不重要的地方冲与刺。他抱怨:
我四处征战,从未讨伐到
给我酿造苦果的一个。
我尝试过的越轨,轻弱得像流苏,
只替我一生贡献若有若无的风姿。
那人走着,默念:快,浮行完这一世!
我过于严厉的姓名,只有在谢落时才美出泉水。
这首诗标题叫《越轨》,但内容和越轨似乎关系不大,倒像是在说越轨的不可能,“我尝试过的越轨,软弱得像流苏,/只替我一生贡献若有若无的风姿”,叙述者正是苦于无法越轨。全诗叙述的重点在归来,一开篇就说“归来的人,总是在黄昏”,接下来从第二节到第四节都是在写这个归来的情形。这情形有点特殊。一般来说,归来总是意味着已经接近目的地。“风雪夜归人”的上一句是“柴门闻犬吠”,那里有一个“等待”在迎候“归来”。“等待”和“归来”总是相互依存,相互赋予意义。文学史上最著名的“归来”例子是奥德修斯回伊萨卡岛,在那里有一个珀涅罗珀在等待他的归来。珀涅罗珀的等待赋予了奥德修斯的旅程以意义,也赋予他的归来以意义。但是诗人笔下的“归来”,却没有与之呼应的“等待”。这是一个不被期待的“归来”,因此也是失去了意义的“归来”。“不可能有一个人的凝视,熔断道路”——那个人的凝视就是“等待”,“不可能”宣告了它的缺位。这样的归来,与其说是“归来”,不如说是流亡,是“行行复行行”。所以,诗人反复写“那人走着”,反复写“道路”。但是,“归来”就其本性而言,总是要以“等待”为侣,如果没有,它也要创造出一个“等待”。所以,“他用走神绕出一个你。他还没有来,/人们已经摸到你的脸,又挺括又寂寞”。这个“你”就是“他”归来的原因,但是她并没有期待他的归来,故“我四处征战,从未讨伐到/给我酿造苦果的一个”。然而,这个缺席的“等待”所规定的行旅却成了一个人的宿命,以致完全无法越轨,“我尝试”而终告失败。这“归来”,不对,这“流亡”,差不多把一个活人变成了一个亡灵。“快,浮行完这一世!”似乎只有死亡才能解除这魔咒。
陈先发 陈卫 曹宇翔 耿占春 冯雷 顾北 顾建平 洪烛 霍俊明 简明 蒋浩 贾鉴 雷武铃 冷霜 李少君 李建春 李海鹏 李犁 刘向东 李云 梁晓明 卢辉 罗振亚 马知遥 莫真宝 任毅 荣光启 树才 师力斌 谭五昌 唐翰存 田原 唐诗 吴投文 汪剑钊 王久辛 王士强 西渡 向以鲜 杨碧薇 杨克 杨墅 杨四平 杨庆祥 余怒 叶舟 臧棣 张德明 张定浩 张清华 张光昕 周伟驰 周瓒等。
(以姓名拼音为序,排名不分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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