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陈先发的博客,诗歌只有一页,心想,那就全部读完吧,点开标题《陈先发存诗50首》,天,原来这么多,一看,天!原来是04年的,既然心里说过全部读完,那就不好食言了,只能自己怪自己狮子开大口。
读完第一首《丹青见》,我就喜欢,喜欢它密密麻麻的树名,喜欢它长句不长的节奏,前段时间,我刚看到、刚认识几棵巨大的接骨木,今天在诗里是第一次读到,所以感觉亲切,还有感觉亲切的是第一句的节奏,长句需要急速的节奏之后或慢或半慢,才能让读者有喘气的机会,这首诗歌达到了。
了解音乐简谱的,对诗句的节奏把握就很好理解。有人解读这首诗歌,说开始慢,后来越来越快,真是无稽之谈。解读诗歌如果真的以为读个人的感觉,那就太肤浅了。这首诗好在几个意象的选择:接骨木、秋天、野杜仲、鸟鸣、玻璃、桦树、提琴,这些让人元气大伤,与人紧密相关的意象,诗歌的铿锵与悲壮由此伸向无限。坏点是,我们无法走出诗人布下的现代森林,读者已经被他的腐叶熏晕。看了他的博客里最早的这组诗歌,他的诗歌是需要一遍一遍读的,并且不会读厌,不管什么意象,诗人能够信手拈来,这些足见他的文字功底,这功底是诗歌写到一定层次的标志,就像你开车开到120码,路人明显感觉到车速的快那种感觉。这组诗歌里,印象特别深的诗歌还有《从达摩到慧能的逻辑学研究》、《街边的训诫》、《器中器》、《非线性阅读》,我在第一次阅读中就喜欢上了这些诗歌。
我是一直拒绝长诗的,但是他的几首长诗我耐心读了一遍,比较喜欢《姚鼐》这首,可能与自己去过泰山有关,此诗共四大段,第一段非常像他短诗的风格,诗意浓郁,后面几段自然,但也有点随意。
如果不是看到他的文章《答杨勇问》(写博客诗歌评论之前,本来规定自己只看作者09年的诗歌,但是他的诗歌和文章确实吸引我),那首长诗《口腔医院》已经跳过不看,但是他在文章里专门提到这首长诗,他说:“为什么要写《口腔医院》?因为我对语言本身及个人语言方式的有效性产生了种种质疑”。这正是我一直感兴趣的,不看就是遗憾。
阅读这首长诗让我很快进入语言内部,自己写过一首〈我赤脚走在石头上〉是说翻译诗的,所以阅读他的长诗,就觉得他的语言特别亲切,诗词、诗句的暗示性就让我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我们应该从这二句进入他的长诗:“―――我们的语言?某种遗物。/在唾弃,和它日夜磨损着的笼子里。”我想所有写作的人,对这首诗歌都应该有兴趣。阅读的过程是思考的过程。
““那年。婚后”,我们无法投身其中的”这第一句,就让我马上投身其中,让我想到前些年诗坛里纷争的场景及雨后林立的诗歌派别。保持诗人的冷静和独立,陈先发通过长诗暗示了自己的思考,无论是从诗学角度切入这首长诗还是从这么多年的诗歌走向进入这首长诗都是足以让读者找到共鸣的,诗歌的歧义在这首长诗中启迪读者丰富的想象,大家只要多看看《答杨勇问》,再仔细阅读这首长诗就行,我就没有必要作过多解释。长诗要有复义或者歧义(含混)确实是比较难的,但是这首诗歌做到了。
我读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会让我对诗中的词发生浓厚的兴趣,琢磨着这些词背后我所理解的含义:“海藻”暗示什么?“而擦着鼻血的卖花小姑娘,由一个忽然变成了一群,”又暗示什么?“百合的某种“遗址气息”。”又暗示什么?“那些在语言背后,一直持弓静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或者像婚前那样,迷信四边形的东西,”又指的是什么?等等,假如把它们定性为“语言”,那么这些是指哪种诗歌语言?假如把它们定性为我们整个诗坛,那么,它们又是指哪类诗人?读这样的长诗,你的脑子不会空白,读这样的长诗,你会长久发呆,而这种发呆是充实的,会自觉带领你自己思考、困惑、探索、领悟。在诗歌这条路上,我们还有漫长的路要走,但是千万不要又走回来了,出发的时候,就要相信自己可能会走回到起点的。
这是让我对长诗产生好感的一首长诗,今后一定会改变我对长诗的看法与阅读。也感谢这首长诗:《口腔医院》,就像在纷繁的街上发现一位陌生但是似曾面熟的梦中情人,让我一见钟情的美女,我一定会一追到底。
读了这首长诗,后面短诗的阅读一时无法进入,要怪就怪他的长诗如此震撼,如此山崩地裂,把我旋进里面变成尘埃。
陈先发:(1967年10月——)。现居合肥。安徽桐城人。1989年毕业于复旦大学。曾获奖项、被媒体和文学研究机构授予的荣誉有“十月诗歌奖”、“十月文学奖”、“1986—2006年中国十大新锐诗人”、“2008年中国年度诗人”、“1998—2008年中国十大影响力诗人”、“首届中国海南诗歌双年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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