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岔口

是谁遗弃我于五岔口
像一只孤独的雀鸟
低低盘旋在洁白的雪地上
寻觅不到充饥的一粒谷草

有时 ，我总在猜测那个
给大野起名字的人，是否当年
患了一场抑郁症，五岔口村
不该烙上五岔口的基因
或许他是一个旷世的诗人
狂忘的酒徒。想必他料到
几千年之后有一个茫然无措
的我，站在我与我的五岔口
一角，在这里祈祷他的重生
再给我和我的村庄
驾构一条光明的路

我时常在一堆举棋不定的
老者面前出没，那棋子举在半空
的忧伤，好像在目送远去埋葬的棺木

还好，多多少少我还有点自知之明
我或许依旧活在那个诗人的眼里
五岔口，它已找到属于它的
一捧泥土

我深信，我与土地之间
没有距离

*三角地

三角地上，摇摆着
我父亲的名字
粮食、镰刀及其它

三角地，是父亲生前开垦出来的
一座江山。我时常在它周围仰望
不敢远离它。牵着月亮的手
洒一地泪光

大水也有翻脸的季节
风雷交加夜，它制造了黑暗
恐怖与腐烂，残不忍睹
无端亵渎了我祖坟的神圣
与威严，吞湮了坟茔行穴
的向位和光带

三角地。你这该死的死吭
你这毒恶的魔掌。父亲拿
一生的为量填平了它，傲立在
疆土的巅峰，引以为荣
给予我支撑拥有它
的权力和狂野。从此
我流淌的血骨便打开了
通向极地的方向。至此
先祖们便与我共同
呼吸在同一条地平线上
紧紧相牵。死在大地上的
诗行，也埋葬了我的卑微与残喘
我不管别人如何凭说
我不在乎我存在的意义

*麦场



麦场上，荡着我的童年
我躺在先祖们的童年里
一次次哭泣、张望、等待
等待了仿佛几个世纪

在麦场朝北的方向
1O米开外的白杨树下
先祖们就站立在那里
目看着这爿麦场

一座座坟头成了
一个个空壳的墓碑

阎王爷钻出地狱，发狂
地厉声追杀，但于事无补

金黄的麦粒悬在空间
太阳划过一朵弧线
给了它们一个鲜活的生命
麦粒子借我愚钝的思想
抛向天体的自由

咳咳，父亲喊着

看你那个傻样儿
扬场当要岔开双脚把身站稳了
姿势拿不好就不是
我的儿孙

眼下父亲已走了好多年
我总在怀疑我是不是我
父亲的儿子

粮食喂养我长大
四处流浪
流浪不是一件最
华美的衣裳
土地是否在某一刻
跳出来叫我一声父亲
我不得而知

我看见春风抱着晚霞
在不远处向我招手
呼唤


2018-1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