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飘来柳笛的声音
清明雨是我千年的泪滴
我把思念塞进九十九杯酒的圣宴
让它像旗子一样荡在父亲的坟前

父亲，我与您不相见己近八年
您可知岁月并没有把我的思念风干
仿佛走了一个世纪的黑暗
没有您的春天，既便坐在火炉的峰巅
我从来感觉不到一丝儿温暖
父亲，您可知您现在的儿子
又是怎样一种撕身裂肺的心肝
日日夜夜啊把您怀念

父亲，您长眠安息吧
您不孝的子再酌满一碗您爱喝的酒
祈祷您在天之灵再没有遗撼
您临终嘱告我的圣言
我与我的兄弟姐妹一起己代您实现
您生前常常守望的那半亩红高梁地块
早已接纳了您朴实勤劳的躯干

父亲，儿子知道您一生爱酒
更爱喝泸州老窖
曾记得那个连地瓜窝头都填不饱肚皮
的疯狂岁月，酒对您来说是一种向往
点火就燃的地瓜酒的力量
便成为您顶寒趋炎的石岩
青稞子一地的村田
您挥动千年的锄杆
弓背着金光万年的毒日头
像一把铁犁子犁开尘封己久的地壳
让它融进日月的华光
呼唤着历史沉重的脊肩


”酒有魂，地有恩"
父亲，儿子记得您说过的话
"想喝高粱宴，扒出根来看"
您汗滴苗下土的时间
早己穿透我游离世间多年不成行的
诗弦，在我求学、工作的天涯海边
爱我的与我爱的、恨的人间
坎坷的生活己早己锻造了我愚钝的思想
直至今日，依然嚼思着您留给我的语言
从而让我时刻感激着曾给过我
温暖的火烟与情感

那个戴着红领巾顺着河岸
跑向红高梁地的不是我吗
站在地头之上的父亲正向我招手呼喊
我再一次找到父亲。父亲说
"你看你看，这一根根高粱苗根子呵
扒出来地皮晒它，再毒的太阳也晒不死它的命
大雨冲不毁它，狂风刮不走它
太阳越晒它，它的根扎得越深
死死地抱住泥土不放手啊
等秋天来了，它才能托起一地青绿
长出一片火红的红高粱"

那次，是父亲第一次教我锄地、做人
我拿锄的驾势是那么地严正和尖厉
象是能顶住几座太行山
汗珠击在锄头上，锄头眷顾着泥土
杂草唿啦啦一片倒在斜阳里

“嗯，劳动不丢人的。”父亲说
劳动就是红高粱。红高粱出好酒
好酒活在高粱里。酒是有魂的
人和大地都是有恩的
最后，父亲抹了一把眼睛
我不知道父亲抹去的是泪还是汗

父亲啊，你一生爱酒
更爱脚下的红高粱

九十九杯酒呵，你是我的诗魂
你是父亲的纯香和港湾
告慰父亲您的天堂啊
请您永远保佑我与我的土地
以及我的兄弟姐妹与子民们
生生世世幸福和康安


二0一九年一月三日
于思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