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最后,人心尽头

作者:2018年12月12日 23:46 浏览:35 收藏
题记:
这篇长诗灵感来自于之前看过的一个世界上最短的科幻小说,把短短的两句话述说的意味深长。我很喜欢这个开头,就继续加了一些自己的东西进去。
地球上最后一个人坐在房间里。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那人欣喜若狂。

他撞歪了沙发,打翻了床头柜上的酒杯,他已经习惯在烂醉如泥中昏昏欲睡。他经过书架奔跑时带起的风卷起厚厚的灰尘,呛得他一阵猛烈地咳嗽,虽然封面脱落且破败,但上面的烫金字迹被摩挲得闪闪发亮。我不是个爱书的人,他心想,那不过就是一堆废话印在了一堆可怜的废纸上面。

这是那谁说过的?他甩甩脑袋拼命抓住那个模糊的名字 毕竟难得看到有人说一句实话,思考的头痛欲裂让他龇牙咧嘴,露出狰狞的表情。

啊,想起来了。他默念久违的话语慰藉自己,尽量不去想这些亲切和认同的感觉提醒自己带来了更加心酸的孤独。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他是真的没有信仰,也就从不去阅读,他绝不会承认之所以会格外看重这些被遗忘的字符,也许是因为他心疼刻印在上面的名字,那是证明人类来过的最后一点痕迹,最后一点点痕迹。

但现在有敲门声了,你听到的,有人在敲门。

“这该死的世界首富的家“,他低声咒骂道。宽敞的房屋,让他从房间跑到门廊的距离变得格外漫长,但他猜想多半与自己长期酗酒并缺乏锻炼有关,突然脚步一软,他才惊觉已经踩到了门口的地毯,于是自己整个身体失去平衡。 
厚厚的土耳其地毯迎面扑来,他下意识地用双手去挣扎,希望能在匆忙中借助什么来保持平衡。这一番动静中,他感到自己推开了虚掩已久的大门。太阳刺眼的光线让每一粒缓缓飘落灰尘都过分清晰,他的眼睛一阵剧痛,他知道自己许久未见外面的光亮,所以陷入了短暂性的失明。但内心火烧火燎的焦急让他既期待又不安,他只求自己现在的形象不要太狼狈不堪,毕竟他不是唯一的幸存者了,这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活着,在另一个阴暗的角落被荒凉放逐。

对方似乎跟他一样久久不能平静,因为对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安静的不能再安静,所有的语音在脑海里越来越远,越来越飘渺了。

长久的沉寂被摔倒的人打破,他终于能睁开眼睛了,他费力的爬起来,低头拍打着自己身上发皱的衣服,想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体面一些,哪怕看上去徒劳无功。“你好”,他用颤抖的声音向对面打着招呼,“你好。”劳累让他想长叹一口气,却硬生生的堵了回去,直到喉咙憋得生疼,也不愿意展示自己一丝一毫的脆弱。

对面的人也同样颤抖着向他回应:“你好”,只不过没有任何声音。

一个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精神涣散的人,一个憔悴、痛苦、孤独,饱受内心愧疚折磨的灵魂,眼前的这个人,他既十分熟悉又全然陌生。 
一面高大的镜子,清清楚楚地照出他的人影。

笨重的陶瓷花盆,以及地上铺满的碎片,提醒他谁是那阵敲门声的罪魁祸首。

突然他一股热血上涌,怒气冲天,用尽全力砸向镜子。镜子在顷刻间四处破裂,应声落地,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以为他会这样做,但是他没有。

他抱住自己,哪怕是镜子里的自己放声大哭。

这一次奔跑,仿佛榨干了所有的力气。

如果空壳里不再住着一个人的灵魂,就甚至连行尸走肉都不算。
他的灵魂飞出了自己的身体,就像蝴蝶飞出了潜水钟。
来不及慢下来,让肉身等一等灵魂。
那么就会一个轻盈,一个太过于沉重。

或许他饮酒过度,那是因为没有充足的淡水储备;
或许他从不看书,可是他背下了所有在书本里出现过的名字;
或许他独自苟活,但是他每天都面对着来自孤独的道德审判。

他知道能独自存活是何等的庆幸,却同时因为是最后一个人而痛不欲生。

他劫后余生,却没能完成自我的救赎。

这就是人性啊,我们一边学会了冷酷无情,一边又偏偏渴望着脉脉温情。

死亡,究竟对他来说,意味着惩罚还是解脱?
这个问题,没有人听得到答案了。

我们都知道存在世界末日。
我们都知道总有一天会到达末日。
我们猜想了无数种人类历史终结的可能。

但是最重要的,是扪心自问——

人,之所以为何是人?

有没有人,深入思考过人性本身?

有幸尚在偌大人潮里的你,是否舍得成为最后一个人类的代表? 
舍不得,对吧?

那就不要成为你不是的自己。

我们在与他人的争辩中创造修辞,却在与自己的争辩中创造诗。

一切不曾发生,直到它被描述。

好不容易来人间一趟,你要多看看太阳。

在自己身上,克服这个时代的不公。

与君共勉。
注释:
米兰·昆德拉在《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中说得最好:“从现在起,我开始谨慎地选择我的生活,我不再轻易让自己迷失在各种诱惑里。我心中已经听到来自远方的呼唤,再不需要回过头去关心身后的种种是非与议论。我已无暇顾及过去,我要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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