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里是哪里?我躺下去
冰冷的地面上微小的火苗跳动,如清纯的豌豆花
春天走近?但目光越过肩膀
你的微笑和背影却同样带给我忧伤
未来之时离我们远去
风从各个明亮的窗口涌进来,旋转
便给我此刻,便不会有怜悯
许多时候,我们相信
依附于尘土的安宁堆积于一个容器
如果没有水,便不会有波浪。四散飞起的鸟雀
它们的翅膀在天空里划过,如我们划过手机的屏幕
惨白的光芒照亮睡眼迷惺的灵魂
而当一切渐渐清晰,一切回归到自己
夜色中那一扇扇透着灯火的窗
也趋于安宁。一个湖泊,一块兽皮上的斑点
当灯光熄灭时,比夜色更黑更暗
二
但我能叫一下你的名字吗?
当水泥和铁锈的气味退后,直到龙卷风的边缘
睡意高举,巨大广告在脚手架上裹紧残损的自己
过于完美需要付出代价
前一秒,我注视着一个女子的美丽形体
后一秒,是一只破碎的瓮。那些碎片
从一开始就带有使命,切割
切割与周围的空气,保持自身的纯粹
期待有一双灵巧的手让它们复原
而梦会流失,梦不囿于形状
创造自己的语言,它有一个很小的核
如天空中那些不易觉察的星
你转身过去的泪水
将为盛开的花朵所吸收,露出一只蜜蜂
肥胖的屁股,这是梦一闪而过的时刻
你哭泣的眼神竟也有黄金的光泽
三
什么时候,我醒来,轻手轻脚,打开门,沿着楼梯
走进一个空洞的寂静。门一扇扇紧闭着
一段段楼梯,没有灯光, 下垂的电线捆扎如稻草
“你需要一个装修电话吗?”
你说,总有一个号码
通向心理医生的诊所,他镜片之后的空白
像一张白色的纸,你有涂鸦的冲动
那时候我还在田野上漫游,看起来孤身一人
像稻草人一样享受着秋日的阳光
我三岁,或者十三岁,美就是自己,危险的天使
蜻蜓和蝴蝶都能感受到,那些被露水打湿的星
都能感受到
直到有一天,我坐在一张凌乱的桌前
横七竖八堆放的书,陌生而熟悉的名字
他们从缝隙中透出光来,好像是新的一段人生
被掩埋的其实更强大。很多时候你一言不发
站在窗前,你在聆听,还在诉说?
面对那野花烂漫的田野
一种力量怎么回到它自身,在体内不断地循环
放大的回音,如何区分回流还是潜流
冲动还是绝望。当一声暴雨切断视线
或一场迟来的雪覆盖一切,令你着迷的会是什么
是局部中的一体,还是一体中的局部?
四
而春天到来的脚步声总是能清晰地传来
是从哪个房间?或者就是你刚离开的那一间
你期望的又无法面对的,你无法面对又无可逃避的
你能听到的心跳
舒展的叶有清晰的叶脉走向
比之于山河江湖,你每一笔涂鸦越来越接近摹仿
却也无法混迹其中。采光、通风……
我们总是想装进更多的自然,但也必须砌一堵墙
支撑愚笨的身体,仿佛是一种对抗
在季节的天空中高大、巍峨
五
但我已注意到地平线上跳动的一个黑点
他们称之为太阳,但我不会说:我就是太阳
我回首寻找的那个影子和我,只是
相互窥探的镜子,有一些在接近,有一些在远离
有一些在燃烧,有一些在熄灭
而在另一边,受伤的翅膀拍打着落日
但倘若没有落日,我们是否无能着力,坠入
幽深的黑暗。荒凉无需坚守
它总会在适当的时候降临,收拢
它用以铺陈的斗篷,早已千疮百孔
六
我已记不起从几楼出来。风暴早已凝固
在记忆之城的中央。当我钻出锈链的围栏
市声呼啸而来,那些竖立在空气中的
坟墓瞬间消失。这是另一种覆盖,不同于遗忘
如我此刻在你的心里,被轻轻忽略
或许我们可以肩靠着肩坐下来
我不看到你残损的笑脸,你不看到我苍凉的背影
我们默默地,默默地看那
江水不紧不慢,一直不停地向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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