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归家
村庄又新了一些
儿时日日夜夜追逐的小路
像新生的野草
叫不出名字
提起裙摆 深一脚、浅一脚回望
岁月深沉无言
伴着那些泥泞
我回到了5岁的一个下午
父亲挑着稻穗越过田垄
可脚下的路
一如西山落日
他们皮肤皴裂 呼吸急促
只言片语皆从牙缝漏出
似乎尚未归家
业已沦为野草的俘虏


剩下来的

村里只剩下三个老人了
年纪加起来比两个世纪还要漫长

一个中了风
只剩脑子能动
里里外外的事都揣在心尖
她习惯坐在轮椅上絮絮叨叨
除了家人
那些口齿不清的痕迹
谁也听不明白

一个近乎聋人
冬日里跌断了腿
拄着拐杖到处晃悠
路人跑得远远的
没多久，又一次跌倒
连带着行走的自由一同摔碎
可怜的电视机轰鸣贯耳
不过是一场徒劳

一个过了70岁
薄田三分 青菜满园
肩上的锄头压弯了岁月
打老伴去世后
禾苗和蔬菜开始疯长
那条受伤的狗也下了一窝崽
唯独家门口的池塘抽干了水分
等候土地的召唤

在一场终点未知的马拉松里
他们是剩下来的三个
我们是旁观者
也是赶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