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沉默的大山就是父辈的性格
橙色涂染的硕大粗布表情伤感
山道悲怆地延续萦绕几代人肃然升腾的梦寐
衣衫褴褛的屋脊绵亘额头的痛触
积压血性的岁月凝聚着愤懑的沉郁
我的贫血的哈尼呵
绿色的太阳和激情四溢的河谷
自然属于梦乡的嶙峋的怒潮
雨季复兴的历史
不过是刀耕火种于哈尼山开阡拓陌
粗手大脚篆刻的命运足迹
叠起了古老文明之巨塔
沉重的历史挤出大滴大滴的泪水
复苏了白娴鸟信仰的遐思
苍茫的灵光赤足的历史
牛皮琴弹奏一曲血与泪的悲歌
而祈祷山神的虔诚
和萧条的弱影、迷惘的目光
在苦难的山路上绵延地颤抖暸望
蕴育着如缄默火山般的能量
终于似发疯的喊叫挤破肿胀的喉咙
荡涤光秃的山岭和摇曳的史页
从纷乱的梦中纷乱的记忆中
囊括倾注雷霆之势的心声
平稳哀牢山的倾斜
固然不羁的畅想曲
同哈尼迁陟命运的流向
开始延展穹窿之上的履音

2
哈尼的汉子
已经不是骠勇的猎人了
野猪、山场以及聚众狩猎
都成为逝去的老祖宗的故事
激荡起强悍民族的血液
在儿孙深深的梦里悸动
而黄土地的肺叶泛起泡沫
默默地再次抬高一个晃动的躯体
哦，那一个个哀牢山的情种
沉默着、沉默着抠一把红土攥在手中
直攥得树疙瘩般的指节嘎吧嘎吧作响
紫色雨季在厚实的肩膀宣布，丰盈季节
会从手的老茧上冒出芽来
暴起的血管默默地流淌着希望
岁月依旧是漫长漫长
红河依旧是悠远悠远
在那跛足的山脊和碧绿的田畴
回顾荒芜的远山背后
智慧、勇气和强悍的波涛之势
为哈尼山贫穷的相貌烙上印痕
哈尼山赤足的历史
是哈尼人飞翔的梦
是哈尼人升腾命运的航向

3
哈尼人，我的祖辈呵
今天，我终于悟出了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你们
为什么能以铁铲一样结实宽大的手掌
以铁把一样坚硬刚强的指节
和指间紫色的血浸染的悲壮
为后人拓出一块块生命的水田
我终于理解了粗犷暴烈的父辈
为什么心灵却象山泉水一样清澈温柔
为什么儿女远走时却象孩子一样
滴下串串泪珠说舍不得
我终于知道哈尼人怎样象大山一样沉默
象老黄牛一样默默耕耘
我灵魂窄小的视野
也将沿着神经般瘦溪的流向
扩向无穷的辽阔和深远
而我的思绪的宇宙
将永远闪烁着哈尼人之星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