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掌:东头巷磨盘地



方形之地的正中央    是圆形石磨
这外方内圆的架势
与乾隆通宝   道光通宝    一切通宝的形制相反

有人说磨盘下藏过无数通宝
谁真正见过不得而知    只有累死驴的磨道
光亮坚硬

磨道地东邻梨树园南望观音阁西北皆墙
当年推磨时并不枯燥    虽然
两面遇墙但南面可望观音阁东面可嗅梨花香

这多像生活的隐喻
有些诱惑    有些困厄   还有精神的皈依
可惜当年的我少不更事无有悟道之心

现在想起来那时的磨道已风烛残年
村委会的磨房已大有规模
放到磨盘上碾压的只留下了榆树皮和老旱烟

那是一个时代的末期
榆树皮是封建主义    老旱烟是牛鬼蛇神
推磨人坚定地将它们磨成粉末
并快乐地将它们分享

我承认自己乐此不疲地推过无数次磨
特别是在四月   四月的故乡一片苍凉
这时梨花正白   蜜蜂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除了那些象征之物
被碾碎的东西还有我的童年
我承认自己的灵魂一直在磨道地转着

自己把一生的光华放在碾子下磨
把白天碾压成碎片    撒向漆黑的夜空
照亮夜行的自己

我还竟然发现那么多同行者    有着犟驴一样的脾气
在努力地把破碎的星辰磨成粉末
作为预言撒向春天
撒在了已经寿终正寝的磨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