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行驶在草原

秋天的吉普车行驶在秋天的草原
但我们拉上窗，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达里诺尔湖畔永远有一个神秘出口
藏在009号公路的尽头，立着石碑
它上面写：历经潼关，抵湖底或苍茫。
迷途之中，白牧羊犬站在高高的山冈
被落日牵着投进了倾泻而来的夜色中
蒙古的草原，马匹和情人，都停留
在曾经照亮了古战场的月色中，还有一位
骑着白马的少女，在梦境中抬起了头
四个刚劲有力的车轮，带着匈奴人的铁骑
轧过钟鼓破碎的早晨，一只狼的哀嚎有如
灰色天空中一串碎玻璃碰得头破血流
我们说，这是大块的荒原被染成了死亡的黄色
我们说，这是荒凉的石头从未有过的尊严
但这也是，一只秋天的吉普车
心无旁骛地行驶在秋天的草原上。

2018.10.31，顺德

世纪与冬天

整个十月我们都在赶路，面对这座城垣
挂满油画的墙，我们并不曾虚构什么
也不曾见识过一种比抽象更生动的隐喻：
一条无头的蛇游过故宫的屋顶，狂飙
突进的豹子在恒河上倒开着蒸汽火车
这些不过是因为无神论的画家本人
在十八世纪那个寒冷的下午没有喝够苦酒
我对此也不能做更有玄学意义的解释
因为我体内的黄金，有时会以受害者的姿态
躺在我那藏满陈词滥调的母语大殿门口
只有在冬天将要彻底攻占伊斯兰堡之际
沾满诅咒和鲜血的木头才会堆满
运送粮草的铁轨，那一列穿过枪林弹雨
从黄昏开向死亡的列车，在整个二十世纪
都奔跑得如此焦急，如此悲壮
整个冬天我们都在赶路，整个冬天
我们一言不发，唯对着漫漫黑夜
举起了手无寸铁的左手，你所说的
万人景仰的火焰，在土著人的头顶徐徐升起
你所说的笼罩四野的大雨啊
在王西麟的交响曲中走向了灭亡

2018.11.09，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