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直嘟囔着想要一把新镰刀
那把跟随他半辈子的老伙计
暮气沉沉 锐气全失
最吃力部位还缺了个大口
像刚脱落了臼齿的父亲
“拉(第二声,指费劲的割)不动”
父亲为了强调说话效果
用那把破旧的镰刀割院子里冒出来的一丛杂草
“你看 你看 你看”
他起劲晃着枯瘦的手掌
眼里却泛着热切的光芒
仿佛一把新镰刀
就能把他带回激情燃烧的岁月
多少次心头一软
就想答应父亲
直到母亲递过来眼色
我才又清醒过来
术后的父亲
其实再也不能劳作
那些挥动镰刀的日子
连同父亲的青春
已轰轰驶过 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谁还用镰刀啊”
我安慰他
“披着一身中国红的国产收割机
驰骋在祖国广袤的田野
时速十几公里
疾如奔马 一天能割一百多亩呢”
“收割机有缺陷”
父亲嗫嚅着坚持
“掉粮食…”
暮云收尽 今晚
我在月牙岛的生态稻田流连
稻浪翻滚 金黄匝地
天可怜见
父亲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
西天一把新镰 斜挂天际
溢着森寒的锋锐
父亲 你看到了吗
就挂在你的坟头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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