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春天的耳朵聋了
它听不见我在翻动泥土
扒拉一截又白又甜的茅草根
扒拉你留给我的
皱巴巴的童年

那时，弯月如一把小刀
把我的梦削成一张薄薄的面片
飘在褐黄的土碗里
你就着一片干咸菜
囫囵的把它吃了
我听到隔壁你被窝里
弟弟吧嗒吧嗒吮吸乳汁的声音
我希望春天是个哑巴
不要对我说一句话
小姑用手臂笼着我
她搂着我干瘦的肋骨
呓语像土里的蚯蚓
拱动疏松我
使我也想长成花朵

后来我学会在春天里看蒲公英
看苍耳抓住过路的衣裙
我像棵植物伸出自己的勾爪
我不抓你的衣角
风把我刮啊刮
在另一块盐碱地
我把你给的生命
结上厚厚的痂

我再也不能回去看你了，妈妈
我像一只难看的乌鸦
多年前我走失了
你满不在乎
你以为我是一只不会迷路的小狗
不管白天或者夜晚
总会回到你低矮的茅草屋
追自己的尾巴玩耍

可是妈妈，春天的耳朵聋了
它不告诉我怎么回家
妈妈，我的耳朵聋了
我听不见你说话
妈妈，你的耳朵也聋了
你听不见
我对你说了好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