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生命的疗伤之旅 —读宫白云《第七日》
作者:川木婉君 2018年10月15日 1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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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指出,有机体倾向于回到无机状态。而在诗人建构的世界里,生命也倾向于回溯到其原初之中。宫白云在《第七日》里,为我们展示了这一心路历程。诗人的“第七日,终于陈旧,一秒也没有停留。”“云朵和飞鸟”“一千声奢华的秘语”都“烟消云散”。这显然不是上帝所创造的世界第七日,因为在《创世纪》里,第七日“天地万物都造齐了”;因此,这里只能是诗人所创设的世界第七日,一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第七日。此时,诗人在“从绝到望的尽头”看到了你,开始了生命的回溯之旅。从第六日的“秋深,也凉”,到“第五日的花朵”、“第四日的雨”、“第三日的巫师”、“第二日加快的心跳”,到“第一日的危崖吞噬庞大的深渊”,我们看到,诗人在经历了季节的变换、空间的转化、自然的变化,乃至人物的替代、心灵的幻化,最终来到那不能再行回溯之处(庞大深渊上的危崖)、无法继续回溯之时(时间死了);然而,正是在那里(时间和空间之外),“一株成熟的银杏给我金黄的微笑/它体内的白果,/通过去壳、去心、蒸煮,回到胃,/成为一剂良药。”诗人在这里看到了微笑的银杏,找到了生命的疗伤之药。
作为一首指向复杂、语言错置、内在韵律起伏的诗歌,《第七日》至少给了我们可以解读的七条线索:一是从第七日到“时间死了”的时间线索;二是从“银色的雪”、“秋深,也凉”、“雷电的幽灵”到江南的雨,可谓季节变化的线索;三是从“侠客回到天上”、午后的浓荫、花瓣吹过的地板、雨意充满的房间,到危崖和深渊,呈现了空间位置的移动;四是从云朵和飞鸟、河流、雷电、花瓣、暗香、石头、青苔,到一棵成熟的银杏,隐藏着的是自然万物纷沓至来的线索;五是诗歌中的你与我、纹身的少年、读心术的巫师,以及以白果治疗的我,这些都是人物活动的线索;六是从第七日一秒也没有停留,到“时间死了,它或着”,从寂灭到永恒,则是更为隐秘的线索;七是从绝到望,从时间灭绝、万物寂绝、一个人孤绝,到仰望(云尽处)、对望(一条河流望着我)、希望(银杏的金黄微笑、一剂良药的白果),则是诗歌最为底色的线索。这些线索或隐或显,或交织或平行,构筑了语言歧义的小径,最终通向那意欲自我拯救的出口。
附:宫白云《第七日》
第七日,终于陈旧,一秒也没有停留。
云朵和飞鸟,一千声奢华的秘语,变形为一千幅
新鲜的烟消云散。云尽处
马群涌了过来——
侠客回到天上。银色的马鬃,银色的雪,
更美的痛楚望着我,一条河流望着我……
从绝到望的尽头
我看见了你——
和我一起回到第六日。
秋深,也凉。
午后浓荫,挺拔的语感,必要的荷尔蒙
瞬息的无穷,值得反复引用。
第五日的花朵
是白色的,白得耀眼,试图提醒其它颜色,
它是水做的,是雷电的幽灵,
可以含苞,可以盛放。而夜风正把那时的花瓣吹过地板
枯萎的暗香,让午夜有点微醺。
第四日的雨,来自江南,
一个少年从梦中醒来,他臂上的青龙
成为可见,成为雨意充满房间。
第三日的巫师,他的读心术使日子变短,
短得没有黑夜,只剩下起伏的剧情与长长的人生。
第二日加快的心跳,携裹一生的眩晕
拴在石头上的心——
阅读上面所有的青苔。
第一日的危崖吞噬庞大的深渊
时间死了,它活着。
一棵成熟的银杏给我金黄的微笑。
它体内的白果,
通过去壳、去心、蒸煮,回到胃,
成为一剂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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