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彩霞:爱与乡愁的深情对接——读王炳利诗集《问天堂》
作者:王炳利 2018年09月10日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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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是文学桂冠的一粒珍珠,小巧玲珑,光彩夺目,有隐藏的爱的神秘力量;诗人,是以敏感心灵触摸万事万物,用诗歌打开世界,且最接近神性的物种。我不会写诗,也不懂诗歌,却愿意读诗,更愿意靠近诗人那颗淳朴天然的心灵。日前,拜读青年诗人王炳利的诗集《问天堂》,便有这样心跳的感觉和缠绵悱恻的乡愁,他用质感、苍凉又空灵的抒情诗句,用诗句肌理中深沉的脉脉热血,碰撞灵魂,洗涤心灵。
在这本诗集里,我最欣赏王炳利书写乡愁乡土的诗。故乡密州,既是他生命脐血地的根,也是永远割舍不了的情感与牵挂。父母则是乡土乡愁最典型的代表与意象,是诗集里出现频率最高的。换而言之,诗人从默默呼唤父母双亲的动人诗行里,寻觅着故乡那片神秘土地沧桑与唯美的气息和品质,巧妙对接着一往深情的思念,掘进出一股奔涌向前精神力量。
乡愁,既是个既古老又时尚的文化母题,也是诗人永恒不变的生命现场。血浓于水的养育之恩,是王炳利诗歌里反复吟诵的乡愁主题。他把深情的目光如探射灯般投向故乡的一草一木,投向至亲至爱的父母,他幻想着在虚拟春天来临之际,与逝去的父母意外重逢,“多想把春天虚拟成无数个我/与地下经年的父母/一起踏青赏花,聊度余生”(《虚拟春天》)。而失去父母的故乡,似乎被游子不小心弄丢,已没有了原来的模样。于是,“今夜,我将思念,摁进老屋的地基里/我听见,地基深处发出,青草拔节的叫喊/沿着墙角,在那盘石磨的磨道里,孤独地消失。”我想,唯有思乡心切的人,爱心浓郁的人,孤独寂寞的人,才能敏锐地捕捉到老屋的摇摇晃晃的地基,聆听到如此动人心弦的“叫喊”……而在一个凄凉的秋天,诗人想起故乡的点点滴滴,想起父母双亲的远逝,忍不住黯然神伤,顾影自怜,无家可归的游子看到:“回乡之路,在荒原燃烧/一座座坟茔,收割秋野里的玉米/一株株野菊花,躲在草丛中流泪/我只得,温一壶老酒,煮沸秋天的河流”……难道只能借一壶老酒才能慰藉失落的心灵吗?不,诗人呼啸而来的心灵饥渴不仅仅到此而止,他继续期许与呼唤,在诗的结尾,写道:“在秋天的河流里,呼唤一场大雪/将父母亲的坟茔埋葬”(《温一壶老酒,煮沸秋天的河流》)。啊,不要让我破碎的心看见秋天的忧伤与凄凉,不要让我再打捞那些流水的日子与葱茏的岁月,不要让我再追忆起那些依偎故乡的幸福、眷恋与感伤,来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吧,把所有的疼痛、悲伤、惆怅,连同游子彻夜未眠的思念,还有父母的坟茔都一起埋葬……就如《红楼梦》里繁华落尽,一切都落得干干净净。悲欣交集的“乡愁”,是何等的沧桑与凄凉!
记得我曾奉命采访一位旧村改造的村支部书记。我询问,面对国家改革的大形势,卧着的老屋将不复存在,作别祖辈们居住的村庄,如何留住乡愁?他坦荡回答,在全村即将拆迁消失的最后一个春节,在外读书打工的村民都回到家中,他便利用这个大好时机,特邀专业摄影师,为村庄大街小巷,老树旧房,全景局部定格历史瞬间,保存村庄的旧貌资料,并为全村三百多户居民,每家每户免费拍照了全家福,留住祖祖辈辈曾经居住了近500年的影像,让它成为几代人的精神支撑和寄托。用心良苦的村支部书记用影像资料留下“美丽乡愁”,并积极筹建了一座村史馆。乡愁,体现的不是“愁”,而是人们内心深处的一种精神需求,对于新型城镇化而言,“记住乡愁”,倡导的是一种人性关怀、人文关怀。而诗人王炳利是用诗歌这个最高的语言形式,记录自己时刻萦绕心怀,流淌在骨子的“美丽乡愁”。他的乡愁与漂泊异乡的余光中先生的乡愁是一样的,都是用诗歌表达对故乡,对祖国恋恋不舍的一份情怀。正如他在《跋》里所言:“记住乡愁,就是记住生命的方向。”
诗人走遍天涯海角,即便是在人人向往且儿子扎根落户的北京城,思乡心切的他也没有遗忘寻觅故乡的亲切与温暖,遗憾的是,那份浓烈漂泊的故乡情,没有找到心灵深处的对接依靠,“京郊之外,除了荒凉还是荒凉/过客,从不被流浪的云朵接纳。”(《京郊》)。可见,故乡已扎根在诗人心灵深处,无法移情别恋。
除了乡愁、父母、妻儿,《问天堂》里的许多篇什,是诗人对人生的思考、美的渴望和生活感悟,也具有瞬间爆发的力量。如,震撼心灵的《乌鸦的幽灵》,他对矿难中死去的兄弟的悼念,给予了饱含痛苦的同情泪水。在他的眼里,他们已变成了乌鸦的幽灵,“端坐在太阳天庭的幽灵,回首人类”,而“我的幽灵就是那团熊熊火焰”“这将是一场没有鲜血的战争/是一次黑暗和光明的无畏战斗。”因矿难不幸罹难的兄弟“只能为即将赴死的人类/敲响光明和黑暗的丧钟”。他们的牺牲不是无畏的牺牲,而是有着神圣的使命,那些给人类带来光明的使者,便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和价值。这是一曲从诗人心头迸发出的生命悲歌。另一首《岩石》,宛若书写一个人不同阶段的人生,“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此时的岩石,已不是单纯意义的岩石,而是诗人眼里心灵的知己,或自己的影子,“循你远眺,是你成群的兄弟,在西山对饮酣醉”,能让一块冰冷的岩石,富有了人生的温度,唯有诗人,爱心萦怀的诗人。
“那爱恋的故乡和我爱的人/是天堂的居所//父母的叮咛与妻儿的眼神/不受时间的约束,是生长天堂树的天地。”(代序《天堂树》)他把满腔的热情和寄托,用一棵爱的天堂树替代。我相信,那棵葳蕤生长在心目里的天堂树,定是悦纳诗人流浪心灵的精神家园。
与王炳利相识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国新时期文学鼎盛的时期。多年失联,重逢是近期的缘。这么多年,无论生活馈赠他心酸忧愁,还是平安喜乐;无论是颠沛流离地忙碌于生计,还是如鱼得水的发展事业,诗歌是他心中永恒的太阳,每时每刻都伴随左右,他像一个固执任性的大男孩,执著地坚守着对文学炙热地追求,用诗歌点燃自己精神的篝火,照亮自己前行的方向,也热烈地照亮别人,不能不令人敬服。毕竟,在越来越物质化,越来越多元化的选择面前,许多急功近利的文学人经不起生活五光十色的诱惑,放弃了“诗与远方”,忘记了孤独,丢掉了梦想,而他是少数文学“阿甘们”中的一员,奔跑,奔跑,一直不停地向前奔跑……
学无止境,思无疆域。作为文友,期盼并祝福王炳利且行且思,继续行走在文学的康庄大道上,让自己在哲思止步之地,再大胆向前迈出一小步,也许,就是那勇敢无畏迈出的一小步,便是人生幸福的一大步,便能超越自我,抵达心目天堂的文学秘境!
作者简介:傅彩霞,山东平度人。山东省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潍坊市奎文区作协副主席。高级政工师。著有散文集《芸窗漫笔》《彩霞正满天》,小说集《方向》。改编出版世界文学名著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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