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情诗王子的深情咏唱——评徐慧的近期诗作
○谢依梦
本人钟爱诗歌，却从未给哪位诗人正儿八经地写过诗评，根本原因就是不敢写，若我冒昧地给哪位诗人写了哪怕点滴诗评，常常后悔不已，总觉得自己那丑丑的文字实在配不上诗人那美好的诗句，好像给一位美丽典雅的少女戴了一顶破烂的帽子，担心不仅起不到应有的效果，反而事与愿违。但今天，我还是决心给我的一位诗歌崇拜者写一点东西。原因很简单，他是我的同乡故里，是分别20多年的文友，也是我的一位好兄弟，他叫徐慧。
20多年前，《诗刊》社在沛县举办的“大风诗会”上相逢相识的时候，他还是徐州某大学的学生，当时，活泼开朗、聪慧善良、幽默洒脱构成了他生命的色彩，见人就称兄道弟，一口一个大姐叫得我头晕目眩（当时我们还都处在情窦初开的年龄，我只比他大一岁。他这样称呼无疑是为了躲避什么），诗友们都非常喜欢他。虽然从此一别再无相见，但是他的名字始终不曾从我记忆中抹去。今年夏天，我浏览到他的博客，看到徐慧的名字，心里兴奋而惊奇地叫了一声：是不是我的兄弟徐慧？果断地发纸条给他，竟然真是我的好兄弟！他开口就说我年轻时候写的一句诗“苦到极处/甘甜就会逆流而上”成了他今生的座右铭，每当他遇到困难的时候，都是这句诗陪伴他战胜了一个个困难，让我感动不已。从此我开始重点关注我兄弟的诗，总觉得读他的诗倍感亲切，尤其近期一系列情诗，更让我刮目相看。我决定以兄弟的诗练练我诗评的胆量。
纵观兄弟徐慧近期的情诗，想象力丰富奇特，有纵揽八荒、横绝四海之奇妙；表现手法灵动多变，通感、比拟、典故信手拈来、汪洋恣意且另辟蹊径；内容上倜傥潇洒，至刚至柔，读得人唇齿生香，心荡神摇。我不仅就纳了闷了：这是哪位姑娘如此有福竟获得我兄弟这样的至深真情？这是我兄弟吗？记忆中年轻的时候一谈论关于爱情的话题，他都羞涩地顾左右而言他，现在老了老了，竟然变成情诗王子了？带着这些疑问，我悄悄地走进了他的诗句里。
“什么样的明珠会含泪水？
什么样的玉石能生寒烟？
玉溪呀，玉溪
今夜，你穿越千年
难道就是为了让我
和你有一样的心理体验？！

庄生迷蝶，望帝托鹃
究竟隐藏着你怎样的情感？
是报国无门的幽怨？
还是爱如潮水的搁浅？
佳人华年有清风陪伴
锦瑟五十又与你何干？”
——《今夜，我也陷入惘然》
阴历五月十五之夜，徐慧面对一轮圆月，醉酒、兴奋、无眠，不知哪根神经挑起了他的思古之幽情，他想起了李商隐，想起了李商隐的千年来一直智者见智仁者见仁的代表作《锦瑟》，甚至他把自身幻化成了李商隐，极力探寻李商隐是在什么样的心理状态下写出了这首诗？一连串的反问句在把李诗的内涵按照他的理解逐渐清晰的同时，更直接催生了此诗的昂扬活力，为表达徐慧自己的情感作了高度的铺垫：
 “今夜，十五的月亮悬在中天
你的诗让我百回千转
我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
又从那个房间走到这个房间
我从沙发的这头挪到沙发的那头
又从沙发的那头挪到沙发的这头

没有相见
我体会不出离别的艰难
没有相惜
我无法幻想此情如何追忆
执谁的手？看谁的泪眼？
今夜，我也陷入惘然”
----《今夜，我也陷入惘然》
诗歌就需要异常灵动的语言做外衣，引起读者视觉冲击，给人强烈美感。因思念却不得见而焦灼不安的怅然之情荡漾在每一粒娴熟的文字之中。诗人细致传神生动朴素地描摹了自身内心的动荡而引发的坐立不安的情愁：“我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又从那个房间走到这个房间/我从沙发的这头挪到沙发的那头/又从沙发的那头挪到沙发的这头”，这是很有特色的描写，真切具体地表现了诗人万般的思苦，内心的矛盾外化成行动的无常，极力渲染出情感的波澜。更让人迷茫的是，诗的最后，之所以惘然，是因为他不知道“执谁的手？看谁的泪眼？”说明我的兄弟徐慧并没有明确的思恋对象或有明确的思恋对象也不好直接表达，恰恰让此诗留下了一个扣人心弦的悬念，更增添了此诗的感染力、诱惑力和想象空间。
另外，文字的干净凝练、悠扬乐感也是徐慧诗歌的一大特色，仿佛美酒一样醇香爽神，甚至完全可以谱成曲唱出来。请看《我的心在云天飞翔》：
“草原飘来悠扬的歌声
蓝天宁静，深夜沸腾
白云与哈达
纯洁得，犹如马头琴声
热情的马奶酒
醉了，千里之外
牵挂她的心
……
上苍，你是如此的英明慈祥
赐予我高贵的灵魂
像草原一样宽广
还有文字的天赋，诗歌的梦想
还有远方，像诗歌一样
心爱的姑娘
她的歌在草原飘荡
我的心在云天飞翔”
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文字，对远方姑娘的喜欢思念化作骄傲的赞词，飘扬在美丽的云空。看来，我的兄弟徐慧对“无情不诗歌，情饱满，诗则健”的妙用烂熟于心。我们再来看他的另一首诗《我听见你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为了一场魂牵梦绕的重逢
我们不露声色地准备了十年
表情平静如石
内心波涛汹涌
喜悦、期待，没有人看得见
只有通灵的自然万物
早有觉察，并帮助我们
积极筹划着隆重时刻的
诸事安排，太阳极力淡化
七月流火的热度
营造温馨的重逢氛围
梅雨热乎得有点过头
使劲浇灌，大地开出水灵花朵
制造清凉，局部甚至有水灾迹象
据说玉帝已下旨
鹊桥务必提前建成
为彩排、为试运行留足时间
万千喜鹊已提前奔赴施工现场
八方神灵都提前准备好礼物
祝福人间美满

七月，我的生日，我的爱人
我已听到你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心门已开
音响、灯光、舞台，还有爱
都在热切地期盼着
你的舞蹈”
自然界的自然现象，还有神话故事，都被徐慧拉进来说是为相会进行的准备，如此玲珑、如此美好想象的诗句，哪位美丽的姑娘不为之心醉神驰、心花怒放？脚步声，是心跳？是和语？是诗人与姑娘缠绵的象征、心灵的感应？诗人饱蘸激情的诗句热烈火辣，色彩明朗，表面上写的是迎接生日的欣喜若狂，实则言此及彼，是庆祝一场盛大的壮美的情感相会！是什么样的姑娘让诗人如此执着呢？在《我看见了你的声音》一诗中暴露了玄机：
“终于，终于
我看见你的声音
从远方飞来
像一只小鸟
扑打扑打的煽动着翅膀
樱桃般的小口
衔着祝福，衔着叮嘱
衔着担心，衔着提醒
更衔着温暖，和疼……”
来了，来了，来的不是人，而是声音！但是你看不出诗人有任何的失落，相反他把声音把听觉转化成视觉，这种运用通感修辞的表现方式已经在现代诗歌领域普及开来，几乎没有多大的新鲜感了，但此处听觉转化成视觉的描写，依然给人一份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心灵震撼，同时也体现了诗人的大度，实际上来的也许就是一张纸条一张贺卡，但是在诗人这里就相当于诗人爱的人亲自到来一样开心、欢喜和幸福，这是诗人独特的心理感觉，也是诗人独特的诗歌感觉，诗人不在意爱的形式只在意爱的感觉，恰恰体现了诗人的内心纯净与可爱。诗歌，就是跟着感觉走的一种圣灵，创造性语言的凸显张扬了诗人的写作状态，显示了诗人的写作热情，诗歌必得热情的烘培方能香飘四溢。此处诗人运用通感的目的恰是为了表达强烈的欢喜之情，心上人对自己祝福的声音化作一只神奇的小鸟，衔来一切美好的愿望，抵达生日的宴会。这种对真挚情感的褒奖和歌颂，不正折射出诗人对真善美的热烈追求和疯狂贪恋吗？这种看是小情的东西实则是诗人人生观的隐喻。像这类诗还有很多：
“窗内，你的眼角
鱼尾纹也越发亮丽
岁月老了，容颜
不再是最重要的选项
举杯狂饮，只为相聚一醉”
——《我们的终点在远方》
岁月可以老，容颜可以老，但情谊不会老，美好的祝福不会老，字字句句传达出诗人对情人或友人的真诚情怀，温暖人心，像火苗闪耀光芒。
“天各一方，我们
奔行在梦想的路上
我左手没有牵黄
右手也没有擎苍
更没有千骑随从
随我跃马扬鞭，在
一马平川的山岗
我一身休闲
不敢再有
少年的张狂

你的到来给我力量
我脚步铿锵神采飞扬……
放心吧，放心吧
我们的路还很长
我们的终点在远方”
——《我们的终点在远方》
终点在远方，是的，对梦想的追求使得诗人冷静理智而又热血沸腾，追求的力量来自哪里？“你的到来给我力量，我脚步铿锵神采飞扬”，恰恰来自诗人所爱的人，来自心驰神往的方向，来自内心对美的渴望。诗人竭力铺展想象的翅膀，活化苏轼的豪迈诗词，不凿斧痕地将自己的浪漫情怀与古人的浪漫情怀相融合，抒发了对理想的坚定信仰，对友人或情人的满腔热情，真挚纯洁，至高至上。
诗情诗情，诗歌离不开情，她们相依相生，情，让诗歌活起来，让诗歌充满春天的气息。徐慧肆无忌惮地情感追求几乎闪动在每一首情深致远的小诗中，让人捧读心跳，耳热眼明。我们不妨再来欣赏如是句段：
“你，也是诗人
还是我心中的神
你写诗，我不反对
你奉献爱心，我愿意相随
但是，我不允许
你对自己的身体不闻不问
你不能每天比报晓的公鸡起得早
你不能每晚比偷食的老鼠睡得晚
说白了，你不能只留给我灵魂
我还要你的身体，相陪”
----《你不能只留给我灵魂》
哦，这种对同行友人的关怀着实让人感慨，羡慕，诗人磅礴的诗情背后隐藏着水一样的绵绵柔情、真情，成为诗歌真伪的测度仪，没有真情的诗歌称不上诗歌，更别说感人的力量了。诗人倾情的诗歌，以明白晓畅的语言表现出来，看似简单，实则费了心力。这种化难为易的写作技巧实在是引领诗歌走向平民百姓的一种尝试，也实在是对当代诗坛的一种讽刺，当然，这也不是一般水平的写作功力能达到的。让我们再来欣赏他更为精美的诗句：
“今夜，没有月亮
我无法做到
对影成三人
只能独自，倾情一醉
为上天赐给我的爱
为上天赐给我的劫难
……
我要写得
脚上的皮鞋虎虎生威
我要写得
滚滚黄河水百转千回
我要写得
又臭又硬的石头能流泪
我要写得
千年的铁树也要开花
我要写得
吝啬的时光还会重来
我要写得，你心儿一碎
也不枉今夜，为你而醉”
——《今夜，我为你而醉》
这一醉实在有夺人魂魄的力量！为美人而醉，为千古一缘而醉，醉，是愁的一种宣言，撼人心肺，荡气回肠，“我要写得你/心儿一碎，也不枉今夜/为你而醉”，诗尾将诗情推向至高点，一个“碎”字，惊天动地，凄美忧伤，极力表现了诗人对心爱之人的万般钟情。
诗歌再一次佐证：情，是诗歌的灵魂。读徐慧的诗，让我突有所感：我的兄弟徐慧不是一个多情之人，他怎么能写出如此让人心荡神摇的情诗？那么何谓情诗呢？难道仅仅指描写爱情的诗才叫情诗吗？不是，应该不是。终于，我在他的《爱在那头，我在这头》诗中窥见了端倪：
    “……十年之后，
我已经没有资格谈论爱情
你在那头
还是娴静如初
我也终于明白
什么是爱，什么是永恒
我决定
告别壮怀早赋的梦
乘上大器晚成的风
追寻与你的重逢，
月光宝盒
也愿意借我十年夕阳红
我发现，那头的你
也在不知不觉中
张开双臂
准备迎接我的返程”
由于种种原因，徐慧整整与他心仪的文学创作分离了十多年，受习总书记文艺座谈会讲话精神的感召，他才决定重出江湖。这首诗中，“告别壮怀早赋的梦/乘上大器晚成的风/追寻与你的重逢”，这里已经非常明显地点名了诗中的 “你”无疑指的是他的文学梦。所以，我觉得如果把徐慧的情诗仅仅看作描写男女之情的“情诗”未免狭隘，徐慧在现实生活中有没有他心爱的姑娘，我不敢妄自猜测，但是他对文学的热爱我是知道的。也许他把文学梦当作了他现实中的爱人？他的执着来自于他对文学梦的追求？或者说，他已经把他的爱与他的文学梦有机地糅合成一个整体，所以他才爱得如此执着如此热烈如此义无返顾？再如他的《我要和你保持距离》：
我和你的真实距离很远
一个天南，一个海北
要飞越许多高山，跨越许多河流
还有时空，才能举杯对饮
是上苍安排我和你
在一首诗里相遇
在一场旷世难逢的心灵之旅里
对视，你灿若桃花
我登临送目，西边的晚霞
躲在白云身后，窃喜
仿佛很诡异
 
没有人知道，在精神世界里
我和你早已生死相许
像一棵树那样浑然一体
你比我还熟悉我
我比你还了解你
只有叶儿若即若离
保持着个性的独立
传递着彼此的灵犀
迷惑着阳光和好事者的猜忌
 
不过，从今天开始
我就要和你保持距离
秋天快到了，丰收的背后
处处暗藏杀机，恶毒的秋风
早已谋划好一场黄叶遍地的杀戮
乱窜的蝗虫，也准备乘风而起
那时，庄稼会遭殃，树叶会凋零
 
但是，宝贝，别怕，那时
我已让你的灵魂回归你的身体
距离拉开，是为了更好的相依
秋风起时，你早已距我千里
你会毫发无损看北雁南飞
我会，直面秋风叶落如雨
在一首诗里站成倔强，站成
战地黄花分外香
我认为这首诗是徐慧近期的巅峰之作。在这首诗里，他把他和爱人的距离、关系以及对爱人的爱和保护等等，都写得简直惊天地泣鬼神，他不是要和他的爱人保持距离，而是目前他还没有完全得到，正如他的文学梦，正话反说，恰恰体现了诗人的难言之隐和矢志不移。他的爱人是谁？也许现实中真有其人，也许就是他的文学梦，不然，诗中他为什么要站成倔强？为什么要站成“战地黄花分外香”就不好理解。这说明，徐慧的情诗，表现手法上是“小情”，实际上写的是“大爱”，所以才能写得如此汪洋恣意如此波澜壮阔又如此跌宕起伏。
整体看，徐慧的情诗首首都是抒情篇章，字字都是真情表白，段段都是恢宏气势，纷呈的优雅意象、典雅的语言风格和丰富奇特的想象，构成了徐慧鲜明的诗歌风格，完成了一个情诗王子的深情咏唱。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徐慧的诗风给当代诗坛带来的是一股清新、明朗、洒脱、阳光的新鲜空气。
我祈愿我的兄弟徐慧能像俘获他心爱的姑娘的心一样，尽快实现他的文学梦。 （2015年7月27日写于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