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到饥荒（外一首）

□柳苏



夜深了，几次挤到梦乡
又被饥饿惊醒
父亲把漆黑关在门外
屋里亮起油灯
半麻袋细糠，掺杂着
星星点点的米粒
娘脸上泛出消失已久的笑容


前年黑市上买的二斗小麦
一粒没动。还有二十斤小米
三十斤菜渣，去年秋上掏荒地收下
的十几颗葫芦。顶到六月
应该没大问题。二老稽算这些
的时候，我正饥肠辘辘


父亲喝下半瓢凉水上炕
一颗烫手的山药蛋
塞到我的被窝
1962年的春天长得没有尽头
让我这辈子都感到寒冷



⊙饼干的味道


过去的日子，遥远而陈旧
可许多滋味还在舌尖上滞留


一包饼干，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
就是一包诱惑，甚而在教室里
也不止一次为它流过口水
放学后，沿着眼光侦察的准确位置
我的手多次伸到躺柜的某一角落，贪食了
那份不该我咽下的享受
病中的母亲，几乎没有品味
亲戚馈赠的珍馐


于今，花样翻新的饼干可随手买来
长眠于地下的母亲，不知能否
弥补当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