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陪伴他，走过那么多艰难的日子，
不依靠道德律，也没有无边的星空。

新婚第二日便离开家乡，恰好断电
几载春秋。留守者日日点起一支蜡烛。
火光摇曳，穿过山林、田地、鸟雀
和门前的枣树。
破碎的砖瓦颜色淡褪。

她不读文学，不赏玩艺术，不懂形而上学
没有藏书，不训练记忆力。

她什么都记得，
生育第一个孩子时精确到秒的时间和疼痛。
疾病
和恐惧，一贫如洗
和铤而走险，城市灯光
和烛盘上的蜡油。
水洼和平地，狂风和暴雨，
太阳和月亮，清晨
与黄昏。

她不分类，
不会使用词语，达意就好。

隔着一条街吼叫咒骂。
耳提命面。
关注卫生:家具上的灰尘，
厨房的清洁，洗漱间落下的头发。
以及食物的好坏。

是的，她陪伴，
她陪伴他的
沉默、无趣、倦怠，和不懂疼爱，
不曾浪漫主义。
她用她的沉默、无趣、倦怠和过上好日子的愿望
与热情，虽然衣柜里藏了三十年的红色嫁衣
不属于
白色婚纱的年代，
誓言的年代，
承诺的年代。

她和他
从艰难的年代走来，
如同无数艰难的人生，
正在走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