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唐诗宋词解:诗为心声,词乃情物》的李劼,似乎还是大家熟悉的那个李劼,才气横溢,又不辜负这才气横溢,大声表达自己的独立思考。在一个规规矩矩的舆论场里,这样的表现有些生猛。李劼却不同意这种说法,他说,他常感无奈。
诗为心声,词乃情物
在中国文学舆论场中,李劼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他不唱随传统,也不附和主流。
譬如在今年新出版的《唐诗宋词解》中,李劼告诉读者,“世人认为已经定论的唐诗宋词,其实积着历时千年的尘垢。”
在李劼看来,审美是民族文化最敏感的神经,即使如王国维、陈寅恪、龙榆生以及钱锺书这样学问深湛的大家,其审美观念也未能幸免传统意识形态的种种污染,以至于他们在解读唐诗宋词时,依然受诗言志、文载道这种深入骨髓的传统观念的影响。
“《史记》中所涉的女人,都跟国家兴亡有关,根本没有自己的爱情、自己的人生,或者说,没有自己个人的存在及其存在的理由。历史是为男人写的。同样,诗词也必须体现男人的意志,从而因为男人而存在。就此而言,陈寅恪也罢,施蛰存也罢,包括钱锺书、甚至王国维乃至龙榆生,都与司马迁高度一致。”李劼在《唐诗宋词解》一书的自序中如是写道。
在对苏轼苏词的评说中,就有这样的偏见。李劼解释:“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赞扬苏东坡的‘大江东去’,认作豪放,很有男儿气度,根本无视苏轼在《念奴娇·赤壁怀古》的空洞以及源自无知的茫然。其实,最出色的苏词是悼念亡妻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但历代词话从来不那么认为,因为在那些词话者心目中,悼念亡妻只是家事小事,惟有心怀天下或者凭吊历史才是国事大事。”
李劼最不认同的,恰恰就是他们与司马迁的这种“高度一致”。他认为,诗为心声,词乃情物,言志、载道不是诗词的义务。刘勰的《文心雕龙》之龙,便是理学家所谓的文以载道,它一直压在之后的历代诗论和词论头上。以诗论词话为主体的中国诗学,便一直以这条龙为美。
“文心,不是用作雕龙的,而是文人墨客借此倾诉情爱的挚爱之心,借此抒发胸臆的悲悯之心。有我无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情无情,有爱无爱,有尊严无尊严,有悲悯无悲悯,”李劼在他的《唐诗宋词解》中写道,“功名如云,情如风。风,是常在的。”
赏心乐事,不喜研究
李劼对唐诗宋词的解读,不仅是对传统审美的一种挑战,也颠覆了诸多读者的固有印象。对此,李劼表示,他的解读观点,不会改变,“无论别人怎么非议,绝不改变。至于读者的反馈,读明白的,会心一笑。不明白的,也只能一笑了之。”
在李劼看来,不仅是诗词,整个文学都没有载道的义务,它是心灵的自由放飞。“中国的文学史,肯定需要重写。因为过去的文学史,太过文以载道。虽然‘道’的涵义有些不同,但载道的要求,始终不变。”李劼告诉记者。
对李劼来说,读唐诗宋词,也只是赏心乐事,跟听古典音乐一样。“不喜欢研究。一研究就会没感觉。我以前有位朋友,也是上海人,一拿到新的碟片,首先关心的就是,是哪家唱片公司出的,哪一年的版本,非常有讲究。我却从来不在意。但我会注意,是哪位指挥家指挥的,或者哪位演奏家演奏的,抑或哪位歌唱家演唱的。”李劼说。
阅读《唐诗宋词解》的过程中,会感觉到李劼对中国传统文学经典的解读有一种了然于胸的自信,语言生动,甚至带有些许轻松的戏谑。他写得畅快淋漓,读者读得畅快淋漓。
曾有人将李劼的写作风格比作马拉多纳踢足球,但李劼以前一直不知道马拉多纳是怎么回事,直到这次世界杯,他在网络上顺便看了马拉多纳的诸多采访报道,领略了其风采。
“那样的畅快淋漓,确实很相像。不同的是,我不像拉丁裔人那么不羁,既不喝酒也不抽烟,甚至连烟味都受不了。对空气的新鲜与否,极其敏感。就此而言,我的风格更接近曹雪芹,时而放得很开,时而非常细腻。”李劼说。
除了解读唐诗宋词,实际上李劼也试过写格律诗或者填词,但是不行,放弃了。李劼对记者说:“有些艺术是无法重复的。唐诗宋词更是无法重复。格律词牌俱在,但唐人宋人,不再。”
很不生猛,非常无奈
学者丁东曾将李劼形容为一匹无拘无束的野马。无论是野马,还是马拉多纳,给人的印象中都有生猛的一面,但李劼认为自己其实不生猛,反而常感无奈。
“我经常感觉自己是个无奈之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感觉无奈。”李劼说。
李劼告诉记者,最近,他的《论<红楼梦>》手稿突然在网上被人公开拍卖,而且这份手稿已经被经手之人乱涂乱改一气,其中没有一处曾经得到过他的许可。这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却又无可奈何。李劼说,这份手稿是当时出版社编辑从他那里借走的,等书稿编完之后还要还回来。他相信了这位编辑,结果一借就是二十多年。到美国后,他曾向那位编辑要过手稿,但对方说已经离开出版社,答应帮他问问。
“听上去好像是他在帮我的忙,而不是归还我的手稿。”李劼说。发现手稿被莫名拍卖后,李劼的一位朋友代他去向当年那位编辑询问,对方却回答,所有作者的手稿在出版社被保存十年,之后就被当垃圾处理掉,而被这样拍卖算是幸运的,并且还说,某某某的手稿也被别人拍卖了。
在李劼看来,这变成了一种理直气壮的“盗窃”,仅就责任编辑和作者之间的关系而言,当初借去的手稿,多年后被人在网上拍卖,“不说朋友间的信任,仅仅作为责编,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么?”
对于这件事,至少眼下,李劼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不但很不生猛,而且非常非常地无奈。”李劼说。
另一些事上,李劼也常常有无奈之感。“我其实在自己的书文中说了一些在我看来是很简单的道理,这就好比看见一棵树,我说这是一棵树;然后看见一根木头,我说那是一根木头。就这么简单。一点不生猛。”可让他无奈的是,几千年来,世人一直把树说成木头,把木头说成树,而且大家竟然也都认可了,甚至将其当做永恒真理。
李劼说,他只能退到一边旁观,没有任何参与的意思,就像他写了《论<红楼梦>》,但从来不承认自己是红学家,因为他不想参与红学。在李劼看来,地域并不影响态度,无论在哪里,他都遵循自己的内心写作。
李劼在美国所居住的社区,有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上苍待我不薄。我以感恩的心情,思考,写作。古印度的奥义书是从大森林里走出来的。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写出奥义书那般文字。可以明确的是,我的心境正越来越安静。”李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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