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凯不仅是当代诗坛实力派诗人,还担任了甘肃省文学院院长、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甘肃省八骏文艺人才研究会常务副会长、甘肃省诗歌研究会副会长等职。多年来他笔耕不辍,出版诗集8部,编著40余部。曾获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甘肃省文艺突出贡献奖、首届闻一多诗歌大奖、《芳草》汉语诗歌双年十佳、《作品》杂志第十二届“作品奖”等奖项。作为当代著名的乡土诗人,高凯用他一支深情的思念之笔,默默地描绘着他梦中的陇东黄土高原。他构筑的具有鲜明时代与地域文化特色的陇东“乡土世界”与“乡愁时代”已引起当代诗坛与评论界的高度关注,2014由他领军的“陇东诗群”被评为全国15家有影响的诗群,他的诗被誉为 “陇东风情的行吟者”。高凯是从陇东黄土地上走出来,飞向梦想的远方,又为黄土的厚重而深情歌唱的诗人,这片神奇的土地孕育了他独特的文化根性与灵魂纠葛。他的乡土诗,以特殊的样貌在当代诗坛熠熠发光。他的诗不仅具有显著的本土性与民间性特征,也具有鲜明的时代性与现代性品貌,是“黄土地上现代的歌者”。下面从三个维度对其诗歌的思想、文化、审美品格作以概述。
地域性书写与本土经验的沟通。诗人高凯是从黄土地的乡愁中走来的诗人,乡土体验与乡土情怀是其诗歌的基本抒情母题。而对这一审美主题的偏好、喜爱与表达,并不是诗人的独创,而是有其深厚的文化渊源与文学传统的。高凯就是这样一位善于从文化传统与文学惯例中汲取营养并结合地域性而进行书写的一位优秀诗人。“回来了/回来了/这一辈子我终于磕磕绊绊地回来了/真是千里迢迢呵……/刚刚进村/就被几只突然扑来的狗娃子/汪汪地痛骂了一顿/狗娃子骂人当然没有人骂上疼/全村的人好象都在骂哩/先人的坟恐怕都不见了/头白了人才回来”(《还乡记》)。这首诗通过前后对比与富有戏剧性的张力转换,情绪上由喜到悲,在诗意与结构上形成一种强烈矛盾与反讽,把诗人对自己许久未回故乡与数典忘祖的深深愧疚心理与忏悔意识表达得淋漓尽致。读此诗,不禁让人回想到唐代诗人贺知章《回乡偶书》描写的回乡情景。也就是说,高凯的乡土诗在地域性的书写中表达了民族抒情传统与本土审美经验,达到了地域性与本土审美经验的沟通。
民间化的文化立场与伦理取向。采用民间化的立场与道德伦理书写民间化的生活与情感是高凯乡土诗最突出的文化表征。高凯的诗应了那句“诗在乡里、诗在民间”的古语。诗在民间是指诗歌来自人民生活、民间文化与民歌活水源头的灌溉与滋养,在表达上直逼人民生存中最原始、最朴素、最本真的情感与心灵状态,能够用最简单、最素朴的形式抵达诗歌最逼真、最实体的境界。如他的《民间》:“公鸡叫鸣/ 母鸡下蛋 /黄鼠狼岁岁给鸡拜年/ 小道消息:蝙蝠是飞翔的老鼠 /老鼠是折翅的蝙蝠 /草莽之中 /每一只蚂蚱的腰里 /都挎着两把亮闪闪的刀子 /喜鹊道喜/ 乌鸦报丧 /小麻雀什么也不说只为食忙 /大雨来临 /蚂蚁黑压压一大片/ 看不清一张脸 。”这首诗呈现的全是民间事物与它的生存常态,表达的是诗人关于民间的一种文化观念、一种审美趣味。作品的审美意象、语言的方式、思维的方式都是高度民间化的,甚至诗人的写作伦理也是高度民间化的。民间化在这里不仅代表了诗人的书写立场,也是诗人的一种文化取舍与精神坚守。高凯诗歌中的人物、故事、题材大都来源于民间草根群体,游走于江湖的贩夫、鞋匠、泥匠、木匠、皮匠、石匠、铁匠、磨刀人、弹棉花的等都成为他叙述与书写的对象。
思想与表达的现代性。高凯乡土诗的思想价值在于它全方位、全过程地呈现了当代中国乡土生活活态变迁的历史。作为一个黄土地上的现代歌者,他在写作视点上完成了三次跃升:一是起初从一个农村走向城市的单纯回望与歌唱者对故土田园牧歌式的甜蜜赞美,二是跃升为对城市化、工业化背景下农村荒芜与文化血脉流失痛心的歌唱,三是定格于对这片古老的黄土地与它的劳作者文化心理与命运的现代反思。在写作上真正完成了由传统乡愁到现代乡愁的飞跃。“天的尽头是远方/ 山的外面是远方 /路的前方是远方/ 二亩地的边沿是远方/ 一把锄头够不着的地方是远方/ 被黄土就地掩埋的地方 /是远方”(《远方》)。这首诗写的是诗人对”远方”的理解。远方可能很远,又可能很近。它远在天边,远在山外;同时它又很近,近在二亩地的地方,近在一把锄头可以够得着的地方。这首诗的写作视角很独特。诗作是从一个在地里干活农民的视角写作的,这个农民在自家地里干活,“远方”的距离在不断的缩小,也就意味着农民的生存圈子和精神领地在不断的缩小。这里揭示了一个普通农民生于黄土、葬于黄土的悲剧性的生命体验,也展示了农民与这片土地神秘的宿命关系。这首诗为我们表达了这样一个充满悖论与悲剧的人生主题:生活在黄土地上的农民,只有立足于生他养他的黄土地才能生存,但正是这片土地终期一生又限制他的人生视野与生命长度,使他终其一生走不出这篇狭小的天地,最后只能老死于这片狭小的天地,这正是这首诗给我们传达出来的生命悲剧意蕴。重要的是这首诗在更深一层的意蕴上表达了诗人对生活在这片黄土地上的农民生存处境与命运的现代性反思。它与高凯其它乡土诗单纯怀恋故土的写法不同,它既写出了生活于这片黄土地上的农民基于生存需要的务实精神,但又看到其不足与局限,这正是高凯乡土诗的现代性所在。
高凯诗歌的现代性还体现在其现代性的表达上。高凯的诗以简驭繁,具有简约蕴丰赡的现代诗的艺术品相。如《苍茫》:“一只苍鹰/把天空撑起/一匹白马/把大地展开/一条阳关大道/在一个苦行僧远去的背影里消失/一粒金沙在天地尽头/高出戈壁/凝神眺望/不是月亮就是敦煌。”全诗一共五节,每节两行,非常简洁,但它的空间感与画面感极强。在表达上将广远与微小、点与面、大与小很好的结合起来,充分释放现代汉诗的语言表达空间。他的名作《村小:识字课》把汉语的音乐性、节奏性与声音性发挥到了极致,把汉字思维与想象空间发挥到极致。这首诗的魅力不仅在于再现了农村村小识字课的真实上课的场景,重要的是诗前后两节的能指与所指、经验与超验形成一种想象性的张力,在张力中表现了黄土地上的孩子在课堂上放飞的理想与梦想。
(本文作者系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陇东学院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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