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说:人到中年万事休。而对于一个自幼爱好文字且四处流浪的人来说,中年后,我对文学的追求和文字的书写,似乎找到了表达的途径:那就是在逃离中回望故乡。毕竟,故乡是我文学创作的根,是我人生的希望和力量之所在。
“其实诗歌没有那么复杂,关键你得带着真感情去写,遵循自己内心的感动,捕捉那稍纵即逝的灵感,用自己独特的语言方式表达出来,那就会是一首不赖的诗。”这是当代诗歌批评界泰斗人物谢冕先生在一篇访谈中说过的一句话,也是我创作《麦茬地》的启示。
我的故乡山东诸城位于胶东半岛,因上古名君舜帝出生于城北的诸冯村而得名。汉代置县,宋代为密州州治所在地,苏东坡在此任太守两年,写下《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等千古绝句。诸城人杰地灵、名人辈出,古有春秋七十二贤士之一、孔子的学生公冶长,《清明上河图》的作者、宋代宫廷画家张择端,北宋金石学家赵明诚,清代宰相刘墉,《四库全书》总阅窦光鼐等名士重臣;近有中国共产党的“一大”代表王尽美,一代诗翁臧克家,文学巨匠王统照、陶钝、王愿坚名垂青史。诸城还是全国罕见的恐龙化石宝库,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鸭嘴恐龙化石就出土并陈列于诸城,因此,诸城又称“龙城”。
出生于这样一个历史文化底蕴浓厚的小城,对于我来说既是一种幸运也是一个负担。而我的家乡大朱苏铺村,离县城足有30公里,北与安丘接壤,在我的文字书写中冠以“密州西北乡”称谓。至今,我永不会忘记1985年6月高考失利后,独自背上铺盖卷远走他乡谋生的情境,自此后开始了长达三十多年的流浪生涯。期间,曾自学汉语言文学专业,从事过多种行业,既给了我一双观察生活的慧眼,也磨砺了我这颗不灭的文学灵魂。最钟情的还是码文字,虽无建树,却痴心不改。于是,每一次逃离,注定让我一次次的回望故乡。
无论走到何方,故乡那五月汹涌的麦浪,和收获后的广大的麦茬地,一直萦绕于我的脑海,挥之不去的是那些至今依然耕作于故乡的人和事。于是,在某一个寂静的夜晚,我借着一缕月光,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遍地碎银子,被马匹踏碎的月光/遍地青色的麦茬,一只奔跑的蜥蜴//一株青玉米,一只饱餐的青虫/在一弯镰刀的月色里,翩跹起舞。”
同时,一幅幅少年时捡拾麦穗,和被麦茬扎伤流血的情景,也一一浮现在我的脑海:“一根燃烧的肋骨,一块明晰的伤疤/十二垛麦草,就是十二座村庄//早醒的村庄,回响着低沉的大悲咒/洁白的纸幡,指引着奈何桥畔的魂灵。”
对于我的短诗《麦茬地》,著名诗人、作家叶舟老师这样点评:“一首诗是需要底色的。这种底色,要么是一种弥漫的情绪,要么是一种尖锐的意象,要么是一种现场的背景,或者别的。有了底色,犹如运动员的面前画上了跑道,再怎样的跌仆与速度,也不至于偏离航道。无疑,这是一种保险的写法,但也容易流于平庸,没有孤身犯险的冲动,更不会泥沙俱下,容留下伟大的败笔。因为诗歌的秘诀,或许更多地来自于意外和惊喜,让人抽心一疼,也能让世界披沙沥金,充满机密。”
经过多年的人生历练与诗歌写作,笔者认为:当代的诗,不论你写什么主题,都必须深入到当代人的现实生存圈中,探索其现代人的复杂性与包容性,介入和揭示生存困惑与艰难,并把深层的内心体验,最大限度的诗意化。每次的回望故乡,总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行走在乡村的农家大孩子,一直在努力追求一种行云流水般空灵、唯美和抒情、纯朴和天真。并坚持使用唯美的语言、使用简明清晰的意象,只是客观地呈现事物,而不加评论;而且我认为:诗的语言应该干净、朴素、利索、具体以及直接。努力使诗歌始终保持浓郁的乡村气息,保持生命中最本真的情感,保持最朴素的质地;在诗歌中思念家乡,思念家中的父母、兄弟、姐妹和广大的人类,带着炽热的情感和无限的眷恋:
“一束麦草的灯火,穿过八千里路和云/遍地碎银的麦茬地,返回雨水泛滥的故乡//孤独的麦茬地,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径/屋顶上破败的麦草,只得趁夜黑偷偷返乡。”
为此,叶舟老师对本诗做出了以下点评:《麦茬地》一上手,便是“被马匹踏碎的月光”,便是“遍地的碎银子”。这种提前的设置,让此后的言说与抒情跑马圈地,购买了一份足额的保单。许多年前,我读过阿来的一个短篇小说,具体的情节早已忘却了,但弥漫在整个故事中的那个银匠,包括银匠在月光下敲打银器的声音,至今萦回在脑海中。《麦茬地》一诗,似乎也有类似的用心,但它毕竟不是叙事,它需要有诗歌的肋骨,诗歌的脊椎,去支撑起头顶上这一片月色撩人的天际……整首《麦茬地》,意象丛聚,节奏迅疾,马不停蹄,难以让人喘过气来。在这个酷暑的夏夜,跟着这首诗穿行于月色之下,也不失为一次清凉之旅。
于是,故乡和童年成为诗人的根,是诗人的希望和力量所在,通过描写家乡的一草一木,把亲情看作是植入骨髓,融入血液的生命基因,对故乡和亲情、爱情做了最完美的诠释。
至今,我仍然怀着无限的“乡愁”,依旧四处流浪,只是为了文学这座圣殿;走遍了天涯海角,不论漂泊在异土他乡,总是不停地思念家乡,内心始终向往回归土地和乡村。正如海德格尔所说:“诗人的天职就是还乡,还乡使故土成为亲近本源之处。”
每日好诗欣赏
麦茬地
王炳利
遍地碎银子,被马匹踏碎的月光
遍地青色的麦茬,一只奔跑的蜥蜴
一株青玉米,一只饱餐的青虫
在一弯镰刀的月色里,翩跹起舞
一根燃烧的肋骨,一块明晰的伤疤
十二垛麦草,就是十二座村庄
早醒的村庄,回响着低沉的大悲咒
洁白的纸幡,指引着奈何桥畔的魂灵
穿过十二万光年的宇宙,如千万匹奔跑的马
村庄上空的炊烟,无法抵达遍地流银的麦地
一束麦草的灯火,穿过八千里路和云
遍地碎银的麦茬地,返回雨水泛滥的故乡
孤独的麦茬地,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径
屋顶上破败的麦草,只得趁夜黑偷偷返乡
诗人简介
王炳利,上世纪六十年代生人,祖籍山东诸城,中国诗歌网实力诗人,博客中国专栏作家,潍坊市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问天堂》(春风文艺出版社)。
诗人新作书影
王炳利诗集《问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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