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

打工的人走了
村头的老榆树不走

背着行囊的云走了
开满梨花的院落不走

编成列车的大雁走了
老人身边的黄狗不走

反复转头的河水走了
耸起脊背的石桥不走


墙界

一堵堵乌镇的墙界
把房屋一段一段隔开
水中的倒影也有墙界
靠近房屋的水
也被一段一段隔开

我站在石桥上俯视水中
发现月光并没有被隔开
墻界之外
月光照得更深，更远


婆婆

老砖老墙,老瓦老屋
老院子里有一株爬上天的老藤
每个春天都是梯子

暖风在路上，婆婆坐在门槛
立在门旁的拐杖正在等着我
用双手扶起

黄狗是婆婆的伙伴
它认得我，熟悉我
身上那远方的味道

婆婆在，黄狗在
老院子在的时间久如思念


那个人

岸上一棵树，水中一棵树
眼睛里的那个人
心中的那个人

昨夜，月亮走进水田
走进你的梦
月光淋湿了你的思念

云儿走过山梁，牛儿走过
拱桥，河水跟着你
一条牛缰绳跟着你

水依旧是你的梦，水中那个人
稻花香里的那个人
记忆深处的那个人


坚守

冰的心，每年春天撕裂
昆仑雪，每年夏天有葬礼
树叶每年秋天离开
火山灰，每年冬天飘远
苍茫大地，一年四季
却在为爱的根坚守
骨子里拥有
一个人血型般的执拗


雪韵

雪地上，梦的投影是蓝色的
雪还在下，下得很慢
一直没有惊醒母亲
大地，像弹过棉絮的一床
暖融融的褥子

侧身的睡姿，被雪压弯的树干
像等待一个人来拉的弓


远方

枫叶说，秋风最懂远方
海水说，迁徙的马哈鱼最懂远方
日历说，六十年一甲子
老鼠最懂远方

竹篙不作声，潜心划舟
每一次深入水中
似一把尺在丈量远方


上去高山望平川

这歌声来自甘肃
这歌声来自青海
这歌声来自宁夏
这歌声来自新疆
是的
这歌声来自一座高山


山峰之雪

她双手合并，举过头顶
瑞雪涂在她的指甲盖上
山神对她说:去弹奏一曲吧
月亮上的雪，每月扫一次
人间春曲，每年弹奏一首
春姑娘从雪域高原回来了 
她把月光撒给一列高铁
远方飞起回家的一群白鹳


秋天的马车

你仰睡在果园里
饱满的果实悬在你胸前
高粱映红云霞时
秋天的马车驶向天际
长鞭和雁影高于车辕

你梦见嫁衣绣着海棠
翠绿的蚂蚱摆弄玉簪
一面圆镜挂在夜空
知了的叫声替换星辰后
秋天的马车驶过田野

葵盘是另一些车轮
菊香碾过忧伤的风
远方操办一场婚礼时
紫色的葡萄坠入葡萄酒
秋天的马车驶向秋天





铁万钢：男，1968年8月生于青海，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中国铁路文艺》《星星》《中国诗歌》《青海湖》《散文诗》等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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