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这样的一个数字
春天会吹落一棵树的叶子
回到冬天，能唤醒一棵草的重生

我是黑发人
在起风的时候，破窗而入
他们把我从一座小城
带到有海、有树，甚至不会缺少
天空的河床
他们希望我在离开的过程
依旧保持对一朵花，一只蝴蝶的欢喜
保持眼睛对准天空横飞的星星
只有每次鸣笛再次响起
我明白，此时
我似乎比路上的人
又先行了一步


窗外的风景都是过客

和车窗外的风景一样
医院的玻璃也有
小鸟、树和连绵起伏的山
他们是不是也有烦恼
总喜欢爬到洁白的墙上
傻呆呆的走着
那匆匆忙忙的影子啊
他们会和护士拉开门一起
走向迷茫的剑江河，去努力爬上
更高的楼顶
当我躺下来的时候
他们又像一只只破碎的气球
消失掉
好像就从没来过








医生在我身上插满管子

或许
这是能让外界知道
心脏异常跳动更多的消息
医生在我的每根肋骨下
指示每一面墙壁各自退让
然后，对，然后
取消全身血管的禁令
驱赶懈怠的血球
冲向糜烂的时间
出发，回归，出发，回归
…….
多么规律的事啊
本来就非常的美好
而此时，需要去倾听
一只木鱼
时有时无的声音


冠脉造影

这一次必须踩着殷红的血路
去解开关于死亡的颜色
我知道，躺下来
天空会失去风
树止于河水漫长

蓝布巾盖住一生黑白
此时，世间得失，人鬼分明
他们看清一节骨头的邪恶
硬生生堵住一场生命的退路
相对于人间风雨飘摇的诺言
刺入心脏的探头
理解不了那些摧心剖肝的疼痛
看到的
不过是人心最黑的部分







24床

刚退休7天的刘哥住24床
像个孩子，上蹿下跳
绽开一脸熟透了的红桃子
安慰窗外一只只飘落的秋叶
一整天，不停用石板街的石头
打磨一截过度膨胀的木条
对于一条河失去颜色
厚重的墙壁举起关闭的大门
他看不见
唯一弄不明白
骨头丧失了羽毛的身体
一次比一次还高
偶尔，也会笑
也只有笑时
他会骄傲的对所有人讲
刚上幼儿园的外孙女
声音最好听




哥哥的电话

他说，露水常常都是半夜醒来
又在天亮和枯萎的草根睡去
而我们见过太多的叶子
越计较风，越拉紧雨
越在乎一条鱼在水里的去向
往往先磕到的不是额头
而是布满叶脉的惆怅

他说，是一棵树就会有结痂
是太阳也会在月光下冰凉
没有哪颗石子比一滴水还要坚硬
闪电的羽翼
同样会消失在远处的黑暗
不要再那么想，不用再那么想
要学会做一只轻轻的虫子
一粒微不足道，可有可无的尘埃
要知道
世间所有的轻重
也抵不过一阵轻轻的风
每一个影子都伪造自己

做一棵树多好啊
就不会担心白天的影子僵硬
夜晚的触手陷进泥土

在一片水里
可以轻抚一颗心无所依的星星
画一个永无止境扩散的圆圈
送给燕子南北来往的熟客
去寻回一段去向不明的因果

在人间，一只疯狂虫卵的眼里
每一个影子都伪造自己
蚂蚁搬动石头堵住行将就木的缺口
只有那些漂泊不定的云朵
用一场冰雨死死地捂住
溃烂不堪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