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山,位于云南省西南部,外与缅甸相连,国境线长167.78公里,内与大理、临沧、怒江、德宏四州市毗邻,国土面积19637平方公里;下辖隆阳区、高黎贡山旅游度假区、腾冲市、施甸县、龙陵县、昌宁县,总人口250多万。有世居少数民族13种;怒江、澜沧江、南方丝绸古道、滇缅公路、史迪威公路等穿境而过。
保山为上古哀牢国故地,后哀牢内附,为永昌郡,“永昌肇自汉武,而发蒙于武侯,开造于晋唐,虽其间蒙、郑、高、段,纷更杂糅,历五代迄宋,汩没蛮彝,其风气开而复闭者,数百余年”。明嘉靖三年,著名文学家杨慎因“大礼议”贬戍于此直至终老;明万历十一年,邓子龙曾于施甸姚关抗缅;保山的历代文学著述和人物传记等,于抗战期间,由腾冲李根源组织编纂成《永昌府文征》。
本期诗脸谱栏目展示4位生活在保山的诗人武叶、尹祈晓、杨清敬、唐明霞的诗作。
武叶,本名武广兴,1967年11月生,云南腾冲县人。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诗歌创作,先后创办过《荒履》《热海》等民间诗社。做过农民、当过兵、乡镇领导,现居云南腾冲。诗歌、散文在《诗刊》《诗选刊》《边疆文学》《山花》《滇池》《星星诗刊》《云南日报》《春城晚报》《百花》等刊物发表,出版诗集《空走廊》。
边境生活体验
武叶:“腾冲市位于云南省西南部,国境线长148.075公里,距缅甸密支那200公里,距印度雷多602公里,是中国通向南亚、东南亚的重要门户和节点。60年代末的一个冬天我出生在这座边境小城,此生与它不离不弃,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腾冲是云南西部唯一一个以汉文化为主的城市,多年来,我怀揣诗歌的梦想,游走在滇西边境的一座座城市和村庄,享受这样的慢时光,后来我发现文字是更可以慢下来的东西,她陪伴我无数个孤独的夜晚,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倾 听
去年和前年的冬天
阳台的花应该是开过的
不经意间 香味
总是从早晨的迷雾中升起来
她们太微弱了
像蝴蝶刚刚展开的翅膀
除了我,最晚睡下和醒来的人
没有人会在乎
花开在夜晚,或者是清晨的某一时刻
没有人会倾听隐藏在风中的声音
曾经的少年
急匆匆的脚步明显放慢
南方城市的冬天
绶慢的河水永不结冰
往事是一条越走越窄的路
沿途挂满模糊不清的叶子和门牌
有人在午夜或清晨
无数次听到城市深处
传来花朵绽放的声间 那些
红的,白的,黄的大大小小的花瓣
穿过黑夜时,不可避免地
被时光的手指一一磨损
一个人的秋天
一个人走进提前暗下来的夜里
滇西南的秋天,天已经凉了
雨水比往年多了一些。
风吹凉了回忆,雨继续下着
想象中,你会慢慢变得更小。
走在街上,雨后的风凉凉的吹着
路边的叶子绿得安静
清亮。暮色中,天边变成了缥缈的青灰色
只有近处的花,一朵一朵
现实地开着。晚风带走了周围的灰尘和光线
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具体
你甚至可以试着描述它们的形状
如今,天空很少有黯淡的时候
晚亮的光线放大了喧嚣,放大了不安
大家都躲在阴凉的地方
只有夜晚,才会使一切变得安静。
这么多年来,一个人不停地
在秋天走来走去
常常不记得,不清楚真正想要去的地方
有时会有一朵云靠过来,投下的巨大阴影
那么黑,那么满
你不禁想到了黑暗的森林
想到一些难以启齿的经历
必须承认,太阳温暖不到的地方
依然是绿色的。只不过已不是草的颜色
无论是开放过的,或者将要开放的花
同样的香味,在不同的色彩中间
都将在不是很暗的夜里掉落下来。
这样的季节你会听到多年前听过的音乐
接连在路上点燃一支又一支香烟
前面还有很长的时间
你要慢慢地睡去,慢慢地醒来
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你不必急着走完。
哭泣
还会有哭泣吧
我听见过你们的泪水
流淌着 穿城而过
一条蜿蜒而去的暗河
有些经历不可多得呀
流星引发的漩涡
文字组成的花朵
灵魂的舞动不可多得
善于复制的情感
永无止境地
渴望焚烧 应该如何描述
将要发生的一切
烽火台一座接着一座
陷落的消息 一如废墟的姓名
疼痛 四处传播
午夜的城 漂浮着
弥留的灯火 冰冷的咖啡
含义不清地晃动 看吧
那些镀满口红的背影
那些穿过废墟的面容
凌乱的脚步早已不由自主
无可挽留地离开了
远方 黑暗顺势而来
填补了明亮的缺口
还会有哭泣吧
当你们缓缓松开紧握月光的手掌
村庄
许多年了 那些低矮的平房
一直围绕在我的周围
像我最先接触到的汉字
现在回想起来
仅仅是多了一些和少了一些
胖了一些和瘦了一些的问题
本质上仍然近似于附近的水塘
和水塘边上的杂树林
决有一些人影
在那里无声地出没
我曾经看到过一些神秘的小道
穿过路旁的荆棘伸向远处
成群结队的鸟傍晚也都飞向那里
黑暗中的树林幸福地一阵摇晃
而现在是深秋了
北风占领了空旷的天空和原野
周围 一些高大的围墙不容分说地
连成了一片
像城市宽阔而冰冷的额头
我因些无法看到村庄现在的样子了
走在路上或者坐在家里
偶尔想起它们的时候
只能想象它们都还没有离开
都还喜欢坐在夜晚的火塘边
直到冬天都不会感到寒冷
光线
穿过干枯的玻璃进入房房
由于速度慢了下来 它已经稍稍改变了
一些颜色 不再是鸟翅上的那种
也比树梢上的要深一些
它弯曲后停留在一株麻叶海棠上
如同早年一场生动的雨水留下的痕迹
它携带着声音 飘浮并且反复折射
在四周的墙壁上发出尖锐的回响
像一阵迟到的肢步发出的动静
它在角落中制造阴影在桌面上制造灰尘
一部分进入了一口钟的内部 潜伏下来
造成了秒钟短暂的停顿 这也可能是
过于耀眼的反光
在镀银的表面引起的错觉
从前它的声音多么单纯 清晰
像一条河的源头 像水底的一块石子
和另一块石子偶尔的碰撞
许多事物的发展令人费解 比如,
这些琐碎的光线 她们像一群进化的鸟
学会了在水泥和玻璃中间呼啸而过
却而也飞不进从前的森林
在十二月的下午
我看见一缕光线漫不经心地拍打着旧家具
拍打着茶杯和鱼缸的每一条鱼
它像一只迷路的鸽子在房间里滞留了很长时间
我知道只要我不开口 它肯定无语可说。
尹祈晓,1990年末出生于云南腾冲,2008年开始诗歌写作,在《诗刊》《诗选刊》《飞天》《散文诗》《边疆文学》《中国诗歌》《滇池》《江南诗》等刊物发表诗作若干。出版有诗文集《高原序曲(合著)》、《走进自己便是走向空旷》。现居云南保山。
边境生活体验
尹祈晓:“我出生在离缅甸仅一镇之隔的云南省腾冲市固东镇,再往北走二十多公里,就到了中缅边境。固东镇四面被山环绕,坝内的两条河回环曲折,最终汇合为伊洛瓦底江的重要支流——龙川江。我在固东镇生活了二十多年,我的诗歌也是从这个小镇上发芽的,虽然身处极边之地,但文化并没有因为距离而被稀释,相反,极边之地的位置让我有一种去中心化的感觉,在浩瀚的星辰大海中寻找自我的定位。我感谢这片边陲之地。”
夜宿迦叶禅寺
更高的地方是雪山,山上一定住着雪豹
雪花降落的时候,岩壁也才能雪白一片
在岩壁山画一把梯子,最好是雪一样白的梯子
让他带着世人的灵魂登上神所居住的天国
檀香缭绕,空旷的大殿将烟雾嵌入其中
神在人们的叩拜声中紧闭双眼
香客们的身影映入了房檐上倒垂下的冰棱里
人们谈笑风生,话语在风中被一一稀释
在木鱼的敲打下,诵经声显得更加热闹
但世界依旧孤寂,雪山远在更高的地方
梦在夜色中沉淀。那些悬挂在半空中的雪
还没来得及降落,天就亮了,像神打开了雪山
预感
预感我会从风中消逝
像做梦一样,在细微的风中轻若柳絮
把被洪水洗劫一空的河岸重新扶起
在一个树桩面前再三发誓
追赶凶手,让自己从良心上得以解脱
但我愧对所有的预感
一如我不能在梦中把自己塑造得英勇一些
我愧对自己的雄心抱负
但我还是在预感之后见到了事实
还是在事实的内部发现了预感的细节
我不敢闭眼,我睁着眼睛进入梦境
多么宽敞的广场,使我怎么也看不不到边
但夜色中,我睁着的眼睛
被黑色的灰尘一再覆盖,那些低沉下来的迷雾
让我预感到我将会从风中消逝
去梨花坞的路上偶遇一座无名墓
这里面躺着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得而知,但高高隆起土堆
显示:这里面埋着一个有什么话还没有说完的人
我走近这无名墓,荒草竞相突破地皮
像我的胡须冲破我的脸
这墓上荒草可也是有什么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
不得而知。眼前一幕
一切都不得而知
我偶然遇见,也就记下了
去梨花坞的路上有这么一座无名墓
我准备用余下的岁月,努力忘记这一座无名墓
博物馆
一颗刚出土的牙齿把我们的荣耀推到了三百万年前
它是吃着什么度过一生的
为什么能周身仅存一颗牙齿穿过时光的细缝
像一封忘记写地址的邮件,迷失在了荒野中。
我也许可以看见她在用粗粝的石头将食物打开
露出黝黑的牙齿不会想到,此刻
它被时间看穿,被后人看得不知所措。
但这是最严肃的时候了。
时间的轨迹和火车的轨迹一样
推着人们穿过的山林和河流,不情愿也没办法。
在没有文字记载的年代里
尸骨将自己牢牢束缚,不敢肆意绽放,回归大地
只在土里吃土,只在水里喝水
等着谁又想谁又与谁有关都无关紧要。
场景再现或者其他什么形式的模拟都无法让时间回到过去
一个彩陶碗的背后是一家八个饥饿的肚子
荒原之上饿狼的狂吠让一家人紧紧抱住,不敢掉以轻心
这是夜晚的全部意义。
集市在镇的西端,或者东端
赶集归来的少妇把一身华丽的绸缎换上
——喜悦之情纵使千年之后依旧让我感同身受。
这专注于展示时间的博物馆
是在纪念我们还没来得及查看便已消逝的过往
——这是时间之坟上永不凋谢的康乃馨。
我离开自己的躯体如无影的灵魂一样
在博物馆里把所有的野心抖开。
推山挖坟,和所有的灵魂合影
一张照片足以让我看清自己的摸样。
馈赠
巨石堆砌而成的玛尼堆上,经幡涌动
用世人所无法解读的方式向世人传输着神灵的密码
在每一座喇嘛寺旁,都有一座雪山
用自己的毕生之力呵护着信仰的纯洁与神秘
高原上的太阳在雪山的映衬下,光芒万丈
所有前来朝拜的牧民都是靠着这普照天宇的灯盏找到自己
前世遗留于此的礼拜之心。拾起这礼拜之心
向那巨石堆砌而成的玛尼堆上敬上一块代表自己的石头
对于来世,我们有着太多的期许。那通往来世的甬道
一定会在我们走到生命的临界线时突然打开
向我们开放:我们已经沿着神规定的足迹走完了这一世
命运之门必将如神所预设的那样准时开发
多么粗粝的石头,棱角分明,若在风中摇晃
一定会将风割伤,使无色无味的风展现出腥腻艳红的躯壳
这恐怖的一幕全无征兆。难道我的一世如此鄙陋
即使化作一块石头也无法静静地奉上我的虔诚之心
不,这不是我的一身,在临近死亡之时
我必须召回那些潜藏在一座座玛尼堆下的石块
这些在时间的酝酿下已近浑圆的石头是信仰馈赠与我的
手握他们,我可以看着风拂过我的头颅,直奔雪山而去
杨清敬,1990年10月出生于云南腾冲,保山市作家协会会员,有作品见于《诗潮》《山东文学》《边疆文学》《中国诗歌》《飞天》《江南诗》《滇池》等刊物,出版诗集《高原序曲》(合著),现任职于云大培训保山分校。
边境生活体验
杨清敬:“在我的面前,高黎贡的轮廓与天空相接,这是一种很纯粹的对视。我置身于山与山之间,内心独白的大多数是打开与关闭的思考,因为有视野上的阻挡,更能感受到宽阔的无边。还好,我能看到的都是纯粹的远与近,蓝天白云,草木凋零,花谢花开,以及小溪潺潺,这一切给我的是眼睛见到的地方,都是美的。”
归期于归
往事在酒杯里翻滚,往事远矣
远行之人在路上,心怀归期,不谈归去
如我,身硬如铁
却抵挡不住一丝风和一滴雨的寒意
锈迹浸入时间的肌肤
春节将至,时间推我前行
回乡,家在心中,春联在门口贴着
一条干枯的黄瓜藤
垂钓春天渐来的草坪
无处安放脸上渐多的皱纹
归期已归,草坪上奔跑着的身影
那是我的童年
在异乡久了
我是否遗忘了一件衣服,掉了纽扣
红色的毛衣,像童年一般轻易分辨
曾经我穿着,带着笑穿过人群
像投给群人一枚石头
也像投给一面湖泊——
涟漪散起,却到不了大海,如此刻
我站在人群中,成为人群
也如站在海边,却如一叶舟的样子
练习吐纳,收集海风
歌者
逃蝉鸣
拉二胡老人坐在榕树下
声音比夏天长
老人捋衣袖
深灰的布像经书被卷起
一扬手
树叶一片接着一片落下
……寂静包围过来
草木之心
草木无心?
草木抱紧风的身子
为翻滚的骨骼取暖
天空没有暗下来
冬天的河床躺着贝壳的光泽
沙石走远,茫茫水域缩进泥土
桥墩开弓,一颗太阳射向遥远
人影缩紧成线
缝补空旷
一个月亮过来
一声咳嗽从闪电背后传来
夜风吹呀吹
吹来
草色成河
画星星的猫
喜欢星空的猫
在月光里摘到一颗星星
从树上跳下来
怀揣一个苹果,唱星星的歌
喜欢星空的猫
在白纸上踩下一堆脚印
把纸铺到水面
许多星星在水里眨眼
喜欢星空的猫
梦到自己是一颗星星
顺着水
诱惑岸边的苹果掉进黑夜
唐明霞,男,1991年生于云南会泽,保山市作家协会会员,现居保山。有作品散见于《诗选刊》《山东文学》《诗江南》《青年作家》《边疆文学》《滇池》《散文诗》等报刊杂志及诗歌选本,曾获2016·滇西文学奖等奖项。著有诗集《从何说起》。
边境生活体验
唐明霞:“在偏远的滇西,我们像常人一样生活,而文字让外面的世界很近很远。在地域与时代裹挟的矛盾中,慢节奏沉淀的时光,交给冬天里的火塘。”
回乡记
每一寸土地都有一个完整的性格
其尖锐的部分,必凸显为山
山上有树,我是枝头下落的叶
难以摇响故乡的云,风继续刮
大雁南飞,有的人在火车上辞了旧岁
穿越黑暗,黎明到家
鸡鸣或者狗叫,都属天籁
而我,走在边城的边上
换一身行头,也换不掉土生土长的方言
车水、马龙和身影虚伪的人
难以挤过狭窄的街道。回乡
还是选择一条风尘仆仆的路
馈赠
总是要走完
这二月先于三月,三月先于四月
无始无终地轮回
究竟,桃花为谁开?
那么多眼睛与河流无法穿越的峡谷
唯有飞鸟的背最轻最重
你从蝴蝶的翅膀上来?
如此惧怕千灯万灯燃不尽的夜
不过是耳朵里的潮水淹没了大地
一块石头就能补天吗?
荒原
你一定知道
桃花点亮的季节
诗和酒,哪一个更浓烈
夕阳还没有滑下,倦鸟就归来了
那么多梦在四幕闭合中飞翔
流水拍打着石头
石头打磨着月光
你用蝇头小楷练习孤独
一遍,又一遍
直到南山成为所有人的南山
一朵一朵的菊花成为洞穿人世的眼
发声
每一次发声都是为了抵达内心的空芜
云山或者雾水,实际上只有你能够居住
深山里独坐,弹琴复长啸
没有比清晨的最后一滴露水更能净心的蝉
山坡上搭屋,向阳就行
知己三五,请自带酒水
这里有十里青山,松涛满窗
流水旷谷,鸟兽出没但从不伤人
野花绕过车马喧的街市,白云即炊烟
你若来,有一条路会不自觉的延伸
苔痕上阶,等你在尘世里
死去,活来
命
每一粒尘土都是精致的米粒
每一片树叶都是太阳的绿羽
我们活在河流交织的夹缝中
成为一颗石头倔强的孤岛
像草一样长成四野,或者
成为一阵风吹过墙头的原因
天空忽明忽暗,总有一些不曾丧失的云彩
白着。如死亡般存在于人世的荒冢——
思念,如此纯洁
至少蚂蚁过路的时候,灯火长明
雨水和鸟鸣会一起抵达心脏
村庄逃不过三月,桃花就开
这一生,你永远也打不开的心结
是骨血中还未溶解的大山的命门
诗脸谱栏目主编:宫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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