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夏诗集》序
作者:冰夏 2018年01月04日 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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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写越细的诗
李小雨
冰夏有着丰富的阅历、真挚的情感、灵敏的直觉、湿润的感性,使她的诗表现领域广泛。她的诗看似非常庞杂,但其实是被她越写越细。
从大千世界的宏观,到内心凝聚的的微观、细节,自由转换、融合,使看似广阔无边的诗人不得不将心内敛,“攥紧”。这就像茫茫大海中拽紧到的帆,就像大火中的真金。她是细心的人。
诗被我越写越细,看/那颗米,那粒盐,看吧/诗的灵魂吐了烟/满屋子的精灵吐着香精//其实,内心是呼吸的事/每天大清早,只看见/我们相视一笑/我的手却在口袋紧紧攥着/一丝温暖/日/夜
——《攥紧》
诗歌细到一颗米、一粒盐,从生活的具象中呈现诗歌的灵魂,这是诗人的事业。灵魂是什么呢?诗人感到它就像烟,俗世的屋里充满精灵,她说出一种对于诗歌来说重要的事实:“内心是呼吸的事”。
无论身外的世界有多么庞大、壮观,但心灵永远是人类最高的存在,散发出无以伦比的光辉。诗歌作为心灵的古老而至高的艺术,最终就是炼心,使黑暗的心、迷茫的心发光。
心生世界万象,诗歌之花在此播种、绽放。这里自有“泥土和雨水”:
这是个浅显的结局//伸张的南瓜叶像你/掌着如宫殿的天/我当了一阵子皇后/没什么浪漫事。摆弄裙角/掌上几只瓢虫开始苍老,几颗斑点/越明显//我们必须让万物念生/让泪水从皇宫的排挤里泻下来/让你养育花的柔骨叶的软肠/让树下的人们吃出种子来/让树上的鸟儿吃下种子去忙春/我们,一团糊浆/我失去容貌,你失去硬朗
——《泥土和雨水》
她的诗具有女性的细腻和优雅。世界在内心被重新创造,诗歌在这里无所不能。南瓜叶里就有一座宫殿,但诗人的心一直是清醒的,发现这里并不浪漫。瓢虫开始苍老,万物念生,泪水从皇宫排泄出来才不至于发生爱情王国的大洪水。花有骨,叶有肠,鸟播种,春天正在生长。而这些仍然是心外之物,重要的诗人敏锐发现无穷的现实:“我失去容貌,你失去硬朗”。诗就是被这样突然袭来的直觉弄得波澜起伏,拒绝平庸、表面。
内心世界往往存有一个伟大的自然,有时雷不仅有自己家族还能长在肚里。“某天,我突然摸到/肚子里长出一只雷/又担心又惊喜,它/什么时候溜出来混世呀?/问问我有没有花花肠子/人类的花花肠子是怎么个回事儿?” (《雷的家族》)这样的诗有点雷人,新颖机智,招人眼光。
雷是一道眼光/它让处于黑暗的人/加大跨步/需要等待的人稍作闲谈/比如飞机像避雷针/避开了雷击 昨天我听了春雷的雷/发现大树向大地引见/一道道春光/有人流泪丢掉了花瓣/等起了结果//春雷的雷还是一道门缝/洞悉了你的全部心思,好去/准备明天出个什么天!
——《春雷的雷》
雷在这首诗变成光,从诗人眼光到心灵,都能“避开了雷击”,指引向光明的明天。诗歌就是精灵,就像一声雷鸣撕开黑暗,将大地引见。而所有行间里的语言、情事、意象都必须围绕着心灵释放。诗歌的语言必须是心灵化的语言。
天上的云朵收拾好了/行走至三月,国土已成熟/山羊的嘴唇翕动/兰草上晶莹的铃铛滑入一个个暗语/它的凝眸接住三月的呢喃,湿润起来/这片草地将有一个戴草帽的娃娃浮出来
——《如果三月在呼吸》
因为诗歌的万事万物经过心灵化的处理,它的一切都灵动起来。她的飞升的想象力使三月在呼吸,国土在成熟,暗语呢喃无不熠熠生辉。
心即经典,即世界即宇宙即是诗歌。
这些年,我过得越来越不复杂/念念心经,前山的竹子学会摇头晃脑了/它知道前扑后继的需要/再念念心经,后山的竹子学会/风平浪静了,它知道节节拔高的危险
——《心经》
你看,竹子听了心经都有了心情,并知道拔高的危险,趋吉避凶了。但心灵是复杂的,内心世界不是学问也不是念念心经就可以达到平静、安宁。诗人还说出内心的荒诞。她说月子静坐天空一阵掉一阵/河里的鱼咬去一块块/现在比微风细,比草叶弯(《我无法抗拒心中的荒诞》)
心灵的疆土广阔无边,恢宏无涯,但是诗人却能在一棵树一株草面前定下神来,一叶知秋,一花一草一世界,看到“比微风细”的“细节”、清萍之末。从宏观到微观无界限,需要漫长修炼,积淀。“最近一次,我漫步湖边/几小时后,我将在这里老去”(《湖边积淀一段年华》。这样的诗充满直觉的力量,顿悟的性情,使精神的“道场”无处不在。诗语在汉字里驰骋、打坐,这里有无限的山河。“几个汉字叠出我们的山水”(《祈愿》)
但现实的风声雨声总是入耳的,表明诗人的立足点并不仅是一种意念,她的诗多取材于现实,透射现实的光芒,表现生活的情趣。既有现实的骨感又有情感的丰沛。
在春天里,诗人有自己的行走和思考。“春结交的并非贤士/计划泄露给了时代”(《春运》)
诗人在行程中也不会忘了《补鞋匠》:他的大绣针一刺,线一拉,底一翻/厚皮一起纳入/多像厚实的花轿//抬起脚,/乖乖——上路吧!这样的诗还有很多,使诗歌的春雷有了用武之地,使诗人与泥土和雨水保持着无间。在行程和故乡之间,飘有诗人一阵阵思考的烟圈,像故乡永难消逝的炊烟。“家乡的炊烟卸下的不多——/一片尘埃,剩下的沉淀在/旅途中,与春花秋月缓缓地开”(《开车的旅行》)这样诗句不仅感性、湿润而且灵动、自然转换,创造了令人难忘的意境。
一草一花一世界,细心的诗人发现一只细小蜗牛的大境界:是的,蜗牛的更高境界/是隐居瓜藤,阅读一本哲学:/一只瓜嫁作餐饮,还有一些瓜/继续流泪,开花,结果(《蜗牛的境界)
当诗歌写出一种疼感,才愈发接近真实。这种诗歌之疼不是无病呻吟而是来自生命之声、心灵之弦。
我的心放不下一根弦/世界安静的时候,它替/一切疯狂/最怕你拉门窗、衣柜/弹唱/风吹凉了衣被/接着吹凉了血管/吹凉了一行诗的热情/我开始裹紧,越紧越细/弦的细//那把古筝刚刚出土/那个女子刚刚起舞
——《疼》
心细到敏感,有着敏锐的直觉;细到细微处见精神,穿越时空。古筝也能像出土的春芽,破土的春天那样起舞。诗行干净利落,嘎然而止,制造着令人击节的新奇。
同时冰夏还擅长旧体诗词的创作,这种较深厚的传统培养熏陶,使她的新诗尤如“出土的古筝”,飘荡着时间的回响,反映着较深根基。诗歌的所谓新旧之体只是形式的变化,一个优秀的诗人往往能在形式上达到娴熟的运用,内中洋溢着无限的爱和亲情。祝愿冰夏的创作能拨动更多人的心弦,给读者以更多的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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