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远方
在远方
在那条大河流经的地方
水草肥美 诞生座座人类的家园
也留下了祖先的长满迎春花与柏树林子的坟墓
那条大河继续向前流动
它的两岸逐渐生出码头 港口和新兴城镇
小舟被驳船代替 拉纤的号子在河面反复激荡。
在远方
在那些峰峦绵亘的地方
森林峡谷 成就了万物的天堂
飞鸟的羽翅链接着飘逸的白云游向了苍穹深处
那座大山分隔着阴阳之色
它的南麓阳光充裕 雨水丰沛
而在山的北麓崖壁险峻 攀援而上的风景绝美至上。
在远方
我的家乡和我的亲人
从我的梦境中走来 带着忧伤的微笑
还有刚刚收获完庄稼的满面疲惫 沧桑。
2、谁在今夜的大地上行走
月光洒落街衢 万籁俱寂
风的裙裾扫过沉睡的一隅!
秋虫的歌声 一掠而逝的鸟鸣 不!
那是梦游者高蹈天空的脚步。
一阵更大的声响过后
黑夜的女妖收集了一张落叶的翎箭
瞧 她多么得意 她在偷笑
积满露水的屋顶上闪动着神秘的眼睛。
谁在今夜的大地上行走。
时间深藏于沉寂的背后
就像某天 一辆远古的青铜战车
带着斑斑铜锈 停栖在博物馆前
我无法看到昨天 正象我不能触摸
这些散落在纸页间的星辰
逃去吧 趁着夜色尚浓
在光明到达之前 小憩一次做个好梦。
3、在夜色里飞翔
我用夜色作成翅膀
用今晚的夜色作成翅膀
用镶满星辰之钻戒的今晚的夜色作成翅膀
我飞翔。
城市的霓虹 以五彩之带漂浮在大地的肩上
流水映着看不见的天空向远方流淌
无声无息。
我在无声无息的夜色里飞翔。
无边的夜色。
无边无际的翅膀。
它成就一个人
在孤独的时刻
完成一次黑色的飞翔愿望。
4、谁在落叶上叹息
还有什么比这声叹息还要轻盈?
它甚至带不走一滴秋露
连秋露满身的枝条 也无法摇动
比不上今天早晨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
一缕秋风
还有什么比这声叹息还要沉重?
它只是向季节发出暗示
它呼出的气息比昨天夜里的霜露
还让人窒息 悸动。
一声叹息
让心灵的大地
落满难以负荷的重量。
5、微风•微雪
下午三点
阒无人迹的窗外 谁在争吵
粗硕的玉兰树枝干
被尖锐的哨音弄得心神不定
单薄的日历也略显亢奋
空气里传来一丝冷冽的颤动
就连屋顶的彩旗也莫名的舞蹈
我说 稳住吧
呷了口浓酽的信阳红
键盘上 无意识的指尖
敲下一组字符 若明若暗
下午三点五十
情绪低落的天空
铺开巨大的灰蒙蒙的布块
被谁的手抖了一下
空中便飘满了牛毛般的
肉眼难以发现的丝线
把沉闷的城市妆扮成
汴绣中古意的清明上河园
真的吗?
我放下茶锈斑斑的口杯
茫然望向窗外的大宋市井
真想去哪家茶楼酒肆
一边斗茶 一边痛饮
四点过半 天说黑就黑了
红泥火炉那壶米酪尚温
2018年第二场雪
就天女散花般酩酊狂舞
“蹈雪沽来酒倍香”
那名释师观的大宋禅师
追慕落拓不羁的青莲居士
两人禅林树下 赏雪论道
……地白风寒,雪花如手
风生大野,水向东流……
透过茶香的微醺 我看到
鸟鸣风声里的远古场景
一幅巨大的泼墨山水
岩崖兀立 松柏苍然
6、仲夏之晨
一场暴雨刚刚远去
雾化的景观有几分虚幻
岸边缥缈的小树林子
水墨画似的远山 铁青色的峰峦
它迷人的小模样 那些时隐时现的身高!
低吟的水流正穿过谁的梦境
小鸟在看不见的地方惶恐地鸣叫!
在那些改变方向的道路
在那些水草疯长的荒芜河滩
此时此刻
薄薄的水气还将什么秘密笼罩?
是昨夜凋零的花朵
还是折断了双翼的白色蝴蝶?
是被雨水擦去的黑色凉鞋的印迹
还是远去的背影在无声地偷笑?
薄雾深处 谁在走动
一声叹息 无限轻盈。
7、薄 雾
一场薄雾笼罩着小城
飘渺的街区 半遮半掩的楼群
还有 白天赤裸着身子的建筑不见了
新春刚过 空中氤氲着浓重的年味
不远处 谁家的鞭炮骤然炸响
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掌拂过
从东南方向传来孩子们隐约的欢笑
那些庭院里等待了一个冬天的树木
那些树木枝梢间悬垂的静静的鸟巢
那些鸟巢里孵化出来的五彩的羽毛
转眼间 便覆盖了一位游子的记忆
瞧 他走过的原野 露珠凝重 气息轻盈
现在 我试图与这座城市握别
衣襟和指缝间 不知不觉沾满了难舍的乡音。
8、暴雨来临
远方 一道黑色的地平线
几大朵灰色的云团
像是从大地的产床上
迅速诞生的虚幻飘渺的早产儿
把它们模糊奇诡的面孔
深藏在夏天的炎热和风暴之后
用极度呼吸的气息
吹向原野间茂密丛生的万物
无边辽阔的原野间
群蛇扭动着妖媚袅娜的躯体
柔韧的舌头测量着空气的丝丝颤动
成千上万只蚂蚁
忽然之间就摆好了战阵
粮食 弹药 战备物资非常充裕
燕子在低空翻飞
丑陋的蟾蜍成群结队而来
它们的子女
此刻 正在浑浊的沼泽地带
毫无秩序地繁殖生息
青草茂密 延续低矮的舞蹈
流水汤汤 传递透明的旋律
但 空气中正氤氲难以名状的窒息!
说来就来
一道通天彻地的闪电
划破了数千里的寂静
巨大闷热的气囊 被霹雳的尖刺刺破
天地之间鼓荡着澎湃潮热的气流
仿佛用一根小小的火柴
就能引爆热辣辣的重磅气体!
自黑灰色的天穹深处
万千银质的箭簇射向人类居住的星球
暴雨倾泻如注 所有的水流
从四面八方汇聚成河
黄色的浊流分割着凌乱的建筑群
这座小城的街道上
一辆辆摩的和电动车
像舟船似地
来来往往
漂浮游弋。
9、城 市 迷 雾
我看到一座城市的轮廓
在地平线尽头 渐渐凸现。
大地把花香送给了那个早晨
如醉的原野 芳芬的乡村
方言在风土风物中穿梭。
此时此刻
天空把飞翔送给了谁
一声叹息的初秋时光
它让你看到了什么?
巢居 穴居 结庐而居的先民
在河流之岸 驿道之侧
嘘牛而耕 曝背而耘 凿井而饮
庄稼的微笑像酒一样
迷醉了他们的心灵!
日全食 星孛于天 有虹夜见
几乎年复一年的旱涝蝗疫
他们布衣的子孙
筑土为墙 围墙为城 以城为家园
在刀剑 燃烧 喋血的日子
膨胀生殖的欲望
水在时光深处涌流
它的眼睛看到了更多的事物
黑雪 陨石雨 地震
火山喷发 飓风 彗星袭月
万象与奇迹。
山川相连 生死相连 时空相连
文字以象形 会意 形声诸种方式
把过去在碑石和简帛上再现
沉睡的青铜鼎 玉贝和刀币
朽败的箎 筑 骨笛
告诉我 谁曾聆听过它们
那些黄土下远去的王朝
让新生的城市 泪眼凄迷
歌谣自时空的穹顶穿过
它带来神秘的梦幻气息
简单的歌词 节拍和旋律
被一只灵异之手触摸的古乐器
从公元前某个黄昏出发
走过这块结满霜露的中原大地
钟鼓齐鸣 天花纷披 众生礼拜
一座城市的听觉神经
会在被击穿的刹那 异常发达
霜露既降 木叶尽脱
背负行囊的浪游者蹀躞而来
在这座巨大的迷宫面前
他迷失了自己的身体。
其实 他的祖先就守在某一个街隅
那些盛过种子和水的瓦罐
被轰鸣而至的挖掘机吵醒
来不及迁徙便首身分离
还有更深刻的场景无法用语言表达……
或许 这只是现代人的游戏
一种弥补文明缺失症的娱乐方式
它的学名叫:考古 或 发现。
灯光让夜晚的星辰黯淡
却让一座城市在霓虹中疯狂
超市 迪厅 夜总会 恋歌房
花吧 酒吧 乐吧 人吧
被烈酒炙烤 面孔绯红
被欲望焚烧 呼吸将要窒息
自街道一侧的阴影中
女巫的谶语犹如电光石火——
在日月轮回之间
城市:一片再生的瓦砾
数字里流淌着堕落之水
高尚的花环在坚挺的金钱面前枯萎
精神和品质被赤裸裸的肮脏嘲笑
道德被娼妓蹂躏 美在丑的戏弄中哭泣!
一颗心在城市里流浪
但没有人能看到她的形迹
不!一定会有人记得
在数千年的时光之前
大地把花香送给了那个早晨
走过大地的风
它看到了什么
被风吹过的大地
它又听到了什么
一场浓重的秋露过后
这座城市在秋天的叶背上
闪闪发光
10、一切只是转瞬之间
一切只是转瞬之间
岁月已弥漫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白色太阳帽遮盖了1984年的夏天
张扬的面孔 青春洋溢的笑语
在峰巅与白云为伴 聆听松涛
在幽静曲折的石径间 流连小憩
记忆深处漂浮几帧黑白分明的老照片
飞驰的旅游车 飞逝的黄土高原
潼关 华阴 临潼 半坡村 兵马俑
更多无名的村庄 河流 稀疏的小树林
也在飞速向后驶去 再也不见
这 多像那些远去的岁月
绚丽的花朵刚刚绽放 便迅速凋零
一切只是转瞬之间!
还有什么没有叙述?
比如 那只老去的红色茶杯
那些胡乱贴在窗子上谶语般的报纸
位于老城区那家红墙机瓦的部队招待所
云空游弋的大雁塔 黄土断层里的兵马俑
边缘破损的信封闪存几帧模糊的影像。
一切只是转瞬之间
就像几片早已干枯的玫瑰花瓣
隐身于某部线装秘籍 芳香不再。
11、初夏 谁在哭泣
初夏 谁在哭泣
空空荡荡的大街上
死一般静寂
是谁 穿过子夜的灯光
沿红色大街
踽踽独行
灵魂是那样的褴褛
无法看清的面孔
是暗夜的花朵
一瓣一瓣未凋的记忆
无法知道的名字
是史册间的铅尘
星星点点播下的火粒
初夏 谁在哭泣
在一座城市的上空
震颤一股躁动的气息
听 午夜的钟声响了
黎明的微光
该怎样洒满
这哭泣过的街道的
每一隅?
12、雨后青山
远远的一线 那是故乡的山吗
在茂密的草野之上
在低矮蜿蜒的树梢之上
在一望无边的城市的楼群之上
那恍若黛色翡翠
收藏于大地母亲怀抱中的
就是故乡的山吗
被点缀错落的村庄记忆
被风吹草低的民谣吟唱
被成群的牛羊年年咀嚼的
就是故乡的山吗
用飞鸟的羽衣装饰
用河流的玉带环绕
用花果的盛宴迎送的
就是故乡的山吗
此时此刻
一场大雨刚刚落幕
那里白云飘飞 彩虹出现
隔着千里百里的行程
我在遥远的他乡
踮起了脚尖
作者:朱晓雨,笔名:竹羽,1962年6月出生,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河南省南召县委组织部。作品《七月流火》曾获诗刊社“珍酒”杯优秀奖。
联系电话:13838984165
邮箱:kszel@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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