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夕阳上路（组诗）
铎木


我们都是一群鸟人

比寂寞高明些，摸得着夕阳
归路、黑夜的羽毛
飞檐走壁的故事、仙人掌的刺
季节堕落的玫瑰……

总会有一把尺子丈量出浅色的鸟道
困住杂乱的哲学之水
在干涸的河流中植上树林和山脉
放逐恣情的金钱豹。因为一首佝偻的诗
画出相互陌生的弓箭

我们都是一群鸟人，才飞过花丛
又遭遇了乡土的祭歌
在一封最美的书信中，飞向清明的桃花坞
试问，谁能降下月色，再次修补
我们的羽翼


我们风一样巧遇
 
风动。缘分已定
孤烟在浩瀚处袅娜。鱼的两个气泡
一只自由的鸟
飞过生命的空隙。我们风一样巧遇

刀光，剑影
在柳碧里，静听江湖之语
绿叶子短了，舌焰子长了……
 
被青春撞腰的游侠，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
落日有些苦楚
梦幻奔袭，穿过虎斑
在手掌上画出沙漠和驼骨
那顶旧毡帽呢

像一幅顾恺之的山水画。绿洲
被沙砾紧紧拖住
袭来六朝的太阳雨，渁臸清然。雨
从生涩的风中过去
婷美的草原围着大胡子曼舞
铜铃铛铛


牵着夕阳上路

目送一排树影、绯色
渐细的脚印……
用天空之瞳注视西风和蝎毒
喊着黄昏的乳名
盼兮，归兮。远行兮……
 
流过琵琶，流过古铜色的弦线
黄河以南，六月放下了腐殖的梅雨
在尾音里，与一个湘客看花
牵着夕阳上路

哥是江湖的一座山，山尖上有悬空寺
诵经的和尚
妹是江湖的一面海，涟漪里游来
经文中的梵唱

眉笔、侧睡的马头琴
江湖之旅……
相约梦中的皮日记，解开前世的孽缘


夕阳过后
 
归途，终结飞翔的痛
鸟道已暗
翘首，羽色融入夕阳的忧思

神还没有来临
八百里洞庭，仅存下一只雎鸠
影子带去了河之洲的笛箫
从湘竹的斑痕开始，掠过芦荻
船歌，失落了乡音
 
或不思飞了
回到对岸的巢穴不再任梦醒来
可乡村的柴门没有打开
夕阳过后，无法揣度
今晚的月色，可否赶得动中秋的瘦马


可惜月亮不会说话

未卜先知的蝉留下空壳
肉身已成仙器，悠然而杳
留下寂静的世界。用单一的容器衡量
我们之间的距离、角度
渐渐混沌的身影
 
用一种怎样的方式
恳求你说出，一棵菩提树下发生的
劫难
 
窗口对着河流的方向，各式各样的船队
正在流过
琵琶和弦，长袖轻舞
有人剥开了一个荔枝，有绝世的凄美
 
狼在高岭之上，大雕却在化外
可惜月亮不会说话
明天的太阳就会说出真相吗
没有谁知道


黑夜里的花

吹灭灯吧，默念道德经中的谶语
无为的意境。你在木门上
再次敲击了三下

声音如古驿道上空的惊雷
季节侧身而逸
窗口仍旧是吊兰，来不及围拢
僵硬的絮语
 
胴体诱惑，吻你带雾的眉睫
握住月亮的手没有松开，玲珑而冰冷的灯光
好像时光即将复活

分辨不清喘息之声
失去表达的人徘徊在自己的门外
如黑夜里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