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奶奶是在秋天埋葬的吗
古都的雨后寂静 莫名想起波伏娃:人是会死的


Z奶奶死前 一直想要是有一座棺材
不大不小 
莫名想起她说棺材时的快乐
太大了 她舍不得
而太小 翻个身会不舒服
——要刚刚好 像船


她有一根拐杖 她一直在捡破烂 
可能卖钱了!  如果一个清风晴朗的日子
如果刚好没生病 
如果刚好没乞丐竞争


也有丰收的日子 比如捡到钱
比如捡到一台能听声音的黑白电视
她还捡过一个弃婴 又丢了她


有时候想起她姐姐会哭
姐姐嫁过好人家 可惜老了瘫躺了三年才死
姐姐也想有棺材 可惜裹在一床被子埋了
儿子媳妇还能瞒着政府领养老金 （也好）
——久病无孝子 她不该瘫   
她说 不然她会有棺材


有天 Z奶奶赤裸着身子在街上跑
她说着了火  她皮肤恐怕燃了
她说那个乞丐看上了电视她的电视
会打断她的手腿她的腿 她不能瘫
她哭喊 不能瘫啊菩萨
菩萨


她后来不知是疯了 是病了
真的就瘫躺在
在一座废弃的打谷房
曾经总有弃婴哭声的打谷房


人死的时候会想 有棺木保护 会迟一点被蚂蚁啃碎骨头
我死的时候也会这样想
我是会死的——

2017年9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