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强先生近期诗评
熟悉卫国强先生,缘于诗歌的缘故;也因为他近期诗意的不断精进,我们的友谊也逐渐加深。这样说有些重文轻人之嫌,但诗歌是内在精神的外在体现,一个精神明亮的读书人,终究会照亮人心的深处,使人性高尚,就像《短歌行》中所唱的那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诗歌是人类精神最早的萌动与起源。如《楚辞》之巫言,《诗经》之无邪,再或唐诗宋词之空灵浪漫,直到“面向大海,春暖花开”的景致接引,这些近乎于宗教情绪的诗歌经典,都给人以神秘的情感抚慰和心灵净化。
这种情感,是大自然与诗人个体精神的对接。就像卫国强先生在《吞月》中所说:
……我愿意此刻被抛到一个荒凉的山谷\哪怕一个寂静的枯井也行\对着一孔小天,不\是对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月亮\哦,这绝世的大美\静下心,沉下气\慢慢地, 慢慢地\小心着\别焦虑,别紧张\把它的香,它的酥\它的温馨和甜蜜\光华与浪漫\以及掰开后内里的温柔和白嫩\一口一口\缓缓地\吞下\……沉醉
有人说,此为情爱之辞。没有错,宁静皎洁月光之下的情感,是诗人对大自然的深切情爱。然而我看到的是,人心元神的暗能量与宇宙能量融合后,生发的精神聚变。它是“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的憧憬和忧伤;是“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孤独与豪壮。这是精神上的纯真情感,它光昌流丽、快慰轻飏,它神秘、迷茫,无由地忧伤。与其说是光风霁月之下强烈的“宇宙意识”,不如说是艺术意境中的精神光芒。这种光芒,超脱了人性的本身,却又时刻散发着人性的温暖;既是对大自然本真的歌咏,又是对喧嚣与纷扰的遮蔽和驱散。它神秘而亲切,如梦境晤谈,是宇宙大美之下人的自然回归;它大气而又小心、幽静之极又生趣盎然,有唐诗之空阔、宋词之婉约,难怪这支神美兼具之鸣镝,击碎人的观感意识,引发共鸣。
意境与精神同步,诗魂和心情共舞。此为诗人之能事,细思又不仅于此。譬如卫国强先生在《一只白鹤》中“……让我走上祭坛剖开胸膛\用那颗跳动着的纯净的心,将它身上的俗气褪尽\并将碧血化成一道彩虹\架起一条白鹤腾飞的\天路\\哦,这之后\尘世将听到动人的\天籁般的\九天鹤唳”;《关山无语》里“蝴蝶的翅膀\诗意成就的一个葱郁的梦\不,是一件披在身上的袈裟\正把这颗丑陋的种子包裹起来\谁家的花园肯为我留下\一块发芽的土壤\大槐安国的传奇,又在暗香浮动\炙热\总是抛不掉,心头的焦灼\雨后,斜阳\关山无语”。无论是对美好的渴望,还是在现实中挣扎,这些诗歌表面的唯美意境,隐喻着诗人强烈的爱憎;精神和灵魂,在诗歌中就像异域民族强烈跳动的胡旋之舞。
诗人都有一个敏感的性情和不屈的心灵。他们倔强而固执,激越而热情;他们保持着人之初的本真,又有着超时代的天赋。他们是人群之中的另类,也是人群之中的智者;他们时而沉重紧张,时而又天真活泼,时而喃喃如魔法化地祈祷,时而宁静于自然之间天人合一。不必为此讶异。在我看来,诗人都是上帝怜爱人间的派遣者,被赋予贯通天地的神性,令摩西、大卫王、所罗门、马太记载《圣经》;让李白、杜甫、白居易安抚尘世间人的心灵。在中国,诗歌本身就是一个神奇无比的传奇。我们甚至难以找出《诗经》的作者,但“风雅颂、赋比兴”前所未有,至今仍被奉为诗歌的圭臬。我想,那些先秦时代身着青衣写诗的谦谦君子,隐没在灼灼其华的历史中,闪烁在幽蓝的星空上。而诗歌,就是人类的心灵史;其神之属性,让诗人具有一颗悲悯的心灵。
《乞讨者》说:”……一个乞丐,蓬头垢面, 语无伦次\他目光呆滞,面对人群眶内总流淌着陌生和胆怯\像一个失去魂魄的空心人\\深秋了,大地凝寒\他肮脏而又发臭的外衣下\还是夏日单薄的短裤\大路旁,一座工厂冰冷的墙角下\他安下了自己的窝\每天, 不论流浪多远,他都会在日落前赶回来\每天, 他都会幸福地为窝里带回来些\红的绿的黑的白的,那些别人抛弃了的旧衣物\\一天,这堆东西被有人一把火烧得干净\面对灰烬\我看见乞丐绝望的眼神有些熟悉\恍如我苦难的前生”
如果寻根问祖,每个人都有一个苦难的前生。只是许多人业已忘却,在当世充裕的物质中自以为“贵族门阀”,举止轻扬。甚至连我们的诗人也有将写作降格为小资情调的抒发,将诗异化为承载隐秘情感的体验,却漠不关心苦难、贫困等能够传达终极价值和人文关怀的题材,使诗歌难以贴近人心,难以为时代提供思想与精神的明确向度,以至于走向现实世界的精神贫血。
“诗言志,歌永言”。自《诗经》和《离骚》开始,中国诗歌就站在社会的前沿,哀民生之多艰、虽九死其尤未悔,为劳苦大众鼓与呼。如今,当我们看到“乞丐绝望的眼神”时候,是不是都有一种熟悉之感?只是,我们这些匆忙的“文明人”很少关注到乞丐的眼神,那些沉重的污秽的形象都被下意识有选择地摒弃,何况那些弱小的卑微的灵魂?
无由得,我想起百度图片中,一个流浪汉在淋漓的春雨中放声哭泣……
这是《乞讨者》给我的感受。因为它浅显易懂,因为它细微而震颤,让我的心灵刹那间变得柔软起来。
钱理群先生曾经写道:“坦白地说,我已经20年不读、不谈当代诗歌了。原因很简单,我读不懂了。”在我看来,诗歌的晦涩无非两种原因。一是诗人人生体验复杂幽深,几句白话难以说清,就像毕加索重新组装的绘画世界,超越现实,超过了平面绘画的二度空间。这肯定是好诗,但很难遇到。第二,就是诗人不能准确捕捉住激越的灵感,而写出了似是而非,杂乱无章的篇什。这不能称之为好诗。我觉得一首好诗,要用真用善用深情,以大胸怀、大境界的感情美化去感悟、去抒写、去感动大家,譬如《乐记》所说的那样:致乐以治心。好诗是掏心窝子的话,应该能够陶冶人的性情,净化人的灵魂,助长人的尊严,激发蛰伏的精神,继而照亮人类的未来。
卫国强先生的诗歌就是这样。例如《我看到了远方》:
“天空蔚蓝。删掉了多余的云彩\只用深邃\廓清尘世关于高贵的概念\脚下大河流淌\静水深流\独自登临王之涣的高楼\天涯路上\阅尽大地的繁华、灿烂及诱惑\\我却只爱简单\就像远方那座巍峨的山脉\简洁,干净\连棵杂树都不肯有的峰巅\全是皑皑白雪\闪着青凌凌的寒光”
天空蔚蓝,删掉了多余的云彩。诗意的语言,颠覆了我们关于天空的传统表达。诗歌是语言的炼金炉,这种纯粹的语言传达的意象,让人的心灵骤然干净起来。之后的大河、静水、高楼与巍峨的山脉,表述得如珠玉落盘,颇有回旋曲折之意味。诗歌是可唱可舞的文体,读起来要悦耳好听,只有具备音乐的节奏,读者才会随着节奏产生“击节赞叹”的欲望。读起来味如嚼蜡、文字又别无景致的回车体,此类“纸上文本”所赋予的内涵和精神,想来也是孱弱无力的。
《我看到了远方》是《登鹳雀楼》的现代表述。在一样的大景致之下,王之涣看到了远方,卫国强先生看到了人类的未来。人类有三个终极命题:“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 我看到了远方》很好地回答了我们往哪里去的问题。无论文明如何发展,最终人类要生存在干净美丽的蓝色星球上,在此之下,人心纯粹生活简单,没有复杂的人际纠葛和猜度,没有盲目的攀比和物欲的压力,没有战争、没有强权,没有生存的恐惧和忧伤。每一个人都有一颗高贵的心灵和十足的尊严,与大自然和谐统一地生活在这个人世间,慢慢悠悠,地久天长,恰如陶渊明所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远方那座巍峨的山脉
简洁,干净
连棵杂树都不肯有的峰巅
全是皑皑白雪
闪着青凌凌的寒光”
诗意的远方给我们描绘了一个完美世界。雄浑、高古、典雅、纯粹。诗歌这种有意味的形式让人的心灵充满了梦想;而这首诗中那座皑皑白雪、闪着青凌凌寒光的山脉,有着禅悟般的韵外之致。我想那是人类精神所凝聚的光芒,大山一般横亘于远方,等待着我们一步一步地靠近。这样说,不止于是我们。也是卫国强先生的诗歌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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